手机

密码

安全问题

注册 忘记密码?
  • 为赛事评奖做准备,网站测试开启文章评论功能,请大家阳光交流,不吝赐教!评论需要登录账号,没有账号点击注册。
边塞艺苑
《马亚一家》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 | 发布时间: 881天前 | 39325 次浏览 | 分享到:


他决定不给她写字条。他要去一趟圣阿波罗尼亚车站,等火车一开动,就跑到车窗前解释一句,让她连哭哭啼啼的时间都没有,骂他也来不及;和她匆匆忙忙地握握手,再见,永不再相见了..晚上,去车站的时间到了。但是离开那个舒适的长沙发和放下雪茄,这牺牲可太大了!..他无精打采地坐上马车,诅咒着呆在她蓝色的闺房中的那个下午。因为一朵玫瑰花和一件合她身的干秋叶色的连衫裙,他竟同她一起高兴地躺倒在沙发上..①法国中北部地区一城镇,盛产葡萄酒,并以该镇名做为酒的商标。


①原文为法文。


他到达圣阿波罗尼亚车站时,距离开车还有两分钟。他赶忙走到此时已经空荡荡的大厅的一角,买了张站台票。在那儿,他又度过了难热的时刻,隔着小窗口往里看去,一双懒洋洋的手慢慢地在一堆钞票中翻找着零钱。


他总算进到了候车室,就在这时,碰上了达马祖;他头戴一顶帽檐耷拉着的大帽子,挎着旅行袋。达马祖一把抓住他,感动地说:“哦,小少爷!你还真跑来了?..你怎么知道我走?”


卡洛斯不让他扫兴,就轻声说是塔维拉告诉他的;他遇见了塔维拉..“是吗,我可万万没想到!”达马祖大声说,“今天早上我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来了一个电报..我恼火透了!你可以想象我有多火儿,来了这么个坏消息!..”这时,卡洛斯发现他穿着丧服,帽子上带着黑绉绸,黑手套,黑靴套,一块方巾上也有条黑道..他不安地低声说:“塔维拉只对我说你要走,可没说别的..家里什么人去世了?”


“我吉马莱斯大舅。”


“那个共产党人?巴黎的那个?”


“不,是他的弟兄,他哥哥,住在宾纳费尔的那个..等一下,我马上就来,我去那个咖啡馆把这瓶白兰地装满。一着急,把白兰地也给忘了..”还有一些旅客,穿着风雨衣,手里提着帽盒子,气喘吁吁地赶米。搬运夫们在慢慢腾腾地搬动行李箱。从一个小门可以看到一位脑满肠肥的绅士,头戴丝绒帽,被一帮恭恭敬敬的政界朋友无声地簇拥着。还有一位女士,戴着头巾坐在一个角落里低声啜泣。


卡洛斯看见有节车厢贴了张写着“包厢”的字纸,以为伯爵夫人在那儿。一个保镖怒气冲冲地赶来,好象卡洛斯亵渎了圣地似的。你想干嘛,想在这儿干嘛?你不知道这是卡尔内罗先生的“包厢”吗?


“不知道。”


“问问就知道了!”那位保镖气得直发抖。


卡洛斯又看了几个车厢,里面包裹成堆,人挤着人,气都透不过来;有一两个人因为争座位,互相指责“没有教养”;还有个孩子,在保姆怀里,踹着脚哭闹着。


“哦,小少爷,你到底在找谁?”达马祖从他背后兴冲冲地问道,一面伸手搂住他的腰。


“谁也不找..我好象看到了侯爵。”


接着,达马祖对不得不去宾纳费尔奔丧又抱怨了一番。


“现在,我多需要留在里斯本!我近来在和女人们交往上走了好运,小少爷..真是好福气!”


钟敲响了。达马祖立即亲切地拥抱了一下卡洛斯,跳上他的车厢,把丝质便帽往头上一扣——然后倚在车窗上,继续吐露着心里话。他最不情愿的是撂下了圣弗朗西斯科街的那桩事。真倒媚!这会儿,那件事该多顺手,那家伙在巴西,而她就在那儿,近在咫尺,离文人俱乐部就两步远!..卡洛斯没怎么听他说话,心不在焉地看着那玻璃大钟。猛然,达马祖在车窗前惊喜地跳起来说:“瞧,勾瓦林纽他们!”


卡洛斯也是一惊。伯爵手提旅行袋,身着银灰色西装,象个铁路公司的经理,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一面在同一位高级职员说话,那位职员衣服镶着金边,手里提着伯爵夫人的硬纸帽盒。伯爵夫人身披一件漂亮的咖啡色软绸风衣,一块银灰色面纱遮住她的脸和帽于。她走在后面,手里拿着一束玫瑰。那苏格兰女仆紧紧相随。


卡洛斯朝他们跑去,一副惊奇的表情。


“马亚,你在这儿?”


“旅行去,伯爵?”


是的。他决定陪伯爵夫人去波尔图,给她父亲祝寿..这是临时决定的,差点儿赶不上火车。


“那么你和我们作伴儿,是吗,马亚?赐给我们这个愉快的机会吗,马亚?”


卡洛斯急忙声称是来送可怜的达马祖的,他要去宾纳费尔,因为他舅父去世了。


可怜的达马祖倚在窗口,一双戴了黑手套的手伸在窗外,向伯爵夫人慢慢地、凄凉地打着招呼。好心的勾瓦林纽一定要马上走过去同他握个手,表示哀悼。


在这短暂的片刻,卡洛斯一个人同伯爵夫人留在一起,低声地说了句:“真倒霉!”


“这个该死的男人!”她咬牙切齿地说,隔着面纱,一双眸子闪着光。


“一切都安排好了,临到最后,他横竖要来!..”卡洛斯送他们到了那节“包厢”,那是特为伯爵大人加的车厢。伯爵夫人坐在靠窗口的角落。伯爵以一种彬彬有礼而又带点讥讽的口气劝她面向车头坐,她生气地把花束摔到一旁,使劲地往软座垫上一靠,两人都恼火地互相冷冷看了一眼。卡洛斯尴尬地问道:“你们要去很久吗?”


伯爵掩饰着自己的恼怒,微笑地回答说:“是的,也许两个星期,算是一次小休假。”


“至多三天,”她反驳说,那口气冷冷冰冰的,象把钢刀。


伯爵没吭声,脸色苍白。


所有的车厢门此刻都关上了,月台上一片寂静。火车头的笛声划破了长空;长长的一列火车随着连接器拉紧时的尖锐刺耳响声,徐徐开动了。仍然倚在窗口的人们伸出手来,最后一次握别。到处是挥动着的白手帕。伯爵夫人的目光投向了卡洛斯,流露出亲吻般的柔情。达马祖高声喊着向葵花大院里的各位问好。明光锃亮的邮政车厢滑行过来了。随着又一响刺耳的笛声,火车驶进了夜幕之中..卡洛斯独自坐在马车里返回闹市,对伯爵夫人此番离去以及达马租这趟意外的旅行,感到一阵胜利的喜悦。好象这是天助人愿,所有碍事的人全离去了。这样,圣弗朗西斯科街的周围就宁静了——一切都使他高兴,一切都有助于他如愿以偿。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