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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马亚一家》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 | 发布时间: 869天前 | 38025 次浏览 | 分享到:


“也许去,”卡洛斯轻声地说。


“那就来吧!..我在找人呢..再说,那天是查理的生日。所有人都会去的,还 有宵夜!”


侍者端着托盘来了。卡洛斯靠桌边站着,一面搅动着杯里的糖,一面不知为什 么回忆起了那天下午伯爵夫人往他礼服上别了一朵玫瑰,并且第一次吻他的情景。 他好象又看到了那张沙发,伯爵夫人就躺倒在那张沙发上,她那皱褶的绸裙发出了 沙沙的响声..这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相去甚远了。


喝完白兰地,他就离去了。此时,他贴墙根走着,看不见那座卧室窗前闪动着 微弱灯光、使他心神不安的房子的正面。大门关闭了,平台上那盏瓦斯灯亮着。他 踏着石阶往上走,觉得他的心跳得比他的脚步声还响。梅朗妮走来开门,井告诉他 夫人有点疲倦在床上躺着——果真,这天晚上客厅中显得凄凄凉凉,多支烛台上的 蜡烛都灭了,无人刺绣的绣布放在篮子里,书籍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街灯透过镶 着黄色花边的窗帘在桌子上投下一束微弱的光线。


卡洛斯慢慢地脱下手套,面对着这种沉睡的寂静,他又不安起来。突然,罗莎 笑着从里面蹦跳着跑了出来,她那蓬散的头发披在肩上,朝他张开双臂。卡洛斯把 她举起来,象往常那样说:“小羔羊来了!..”但是,当他这么举起她,她■动着 两只小脚时,他猛然想到这个孩子是他的外甥女,还用着他的姓氏①!..他把她放 下,险些把她摔了。他惊奇地望着她,好象是第一次看见这张同他有血缘关系的白 嫩小脸..“你看我做什么?”她一边后退着,一边笑着说,两只小手交叉着背在鼓 鼓的裙子后面。


他也不清楚。在他看来,这是另一个罗莎,在他那惶惶不安的心中混杂着对过 去那个罗莎的怀念。那是另一个罗莎,她是麦克?格伦夫人的女儿,他常给她讲圣 女贞德的故事,在“淘喀”别墅他抱着她在开花的槐树下荡过秋千。但是,她还在 眯眯笑,露出闪亮的小牙,两只蓝色的美丽眼睛透着媚态。她看到他如此严肃、默 不作声,以为他在开玩笑,要装出“国王卡洛斯的声音”。她的微笑同她母亲一模 一样,下巴上也有个酒窝。突然,卡洛斯从她身上看到了玛丽娅的全部魅力和可爱 之处。他又用力把她抱起来,使劲地亲吻她的头发和脸蛋,弄得罗莎使劲舞动着手 脚,大叫了一声。他随即放开了她,担心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不纯洁之处..接着,他 非常认真地问道:“妈妈在哪儿?”


罗莎摸着手臂,皱着眉头说:“你看!..把我弄疼了。”


卡洛斯用依然在颤抖的手摸着她的头发,说:“去吧,别撒娇了,妈妈不喜欢 。妈妈在哪儿?”


小姑娘的气消了,又高高兴兴地蹦着跳着,抓住卡洛斯的手腕,让他也跟着跳 。


“妈妈睡觉去了..说是她太累了。可是她还说我是懒姑娘呢..快,你也跳起来 。别不高兴!..”这时,萨拉小姐在过道上叫道:“小姐①!..”罗莎把手指放在 她那含笑的嘴上说:“你对她说,我不在这几!你说..让她生气!..你说呀!”


萨拉小姐拨开幔帐,立刻发现了她,她躲在卡洛斯身后,踮起脚尖,想把自己 变得小些。萨拉和气地一笑,轻轻说了声:“晚上好,先生①。”然后,提醒说, 快九点半了,小姐有点儿伤风,该休息了。于是,卡洛斯抓住①葡萄牙的姓氏中既 包括父亲也包括母亲的姓氏。


①原文为法文。


①罗莎的胳膊,轻轻地把她拉出来,慈爱地抚摸着她,让她听萨拉小姐的话。


但是,罗莎立即把他甩开了,对他的出卖行为表示气愤。


“你也是从不做什么好事!..讨厌!看吧,连再见我都不对你说了!”


她悻悻地穿过客厅,使劲一推,甩开微笑着把手伸向她的家庭女教师。


到了走廊上,她又气又伤心地大哭起来。萨拉小姐微笑着原谅了这个小姐。


是伤风使得她变得不礼貌了。但是,如果在妈妈面前,她就不会那样了,不会 的!


“晚安,先生②。”


“晚安,萨拉小姐③..”


卡洛斯独自在客厅中呆了一会儿。然后,他掀起挡着玛丽娅小化妆室的挂毯。 屋内一片昏暗,只是从镜子里射出一束摇曳不定的苍白灯光,那是一长行街灯的反 光。他非常轻地推开了房门。


“玛丽姬!..睡了吗?”


屋里没点灯,但还是那盏街灯透过挂着的纱帘照了进来,使那罩着床铺的白色 幔帐在黑夜中隐约可辨。她正是从那里,半睡半醒地轻声说道:“进来!我先躺下 了,我很疲倦..几点了?”


卡洛斯没挪步,手仍然扶着门:“很晚了,我要马上出去找威拉萨..我是来告诉你,我得去一趟圣奥拉维亚, 不算明天也许还得再呆上两三天..”过了片刻,幔帐里床响了一下。


“去圣奥拉维亚?..是怎么回事?这么突如其来..进来!..来呀!”


于是,卡洛斯轻轻地在地毯上迈了一步。他又听到床响了一下。温暖、昏暗的 室内散发着他非常熟悉的,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这种清香使他沉醉,浸入了 他的灵魂,以料想不到的新的抚爱来引诱他,并且使他莫明其妙地不安起来。他结 结巴巴地一再表示,他必须尽快在这天晚上去见威拉萨。


“真烦人,就是为了几个雇员的事,是关于水的问题..”他扶着床,就坐在床 沿上。突然一阵疲倦困扰着他,使他没有气力再继续编造水和雇员的谎言,因为这 些编造就象要搬动的铁山那样沉重。


玛丽娅健美的身躯裹在一条雪白的丝绸被单里,懒洋洋地在白色的床铺上翻动 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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