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魏小强从拘留所出来有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他一想到那天头脑一热算是把李莹彻底给得罪死了。就算她心里面有别人也还是他魏小强的媳妇，人家又没怎样，可自己呢？他无由地恨起吴仙仙来，你擦的哪门子血，流点血就能流死？他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吴仙仙迎面走来。吴仙仙问：“你去哪儿？”

        魏小强看都没看说：“回家。”

        吴仙仙上去拉住他一只胳膊说：“知道你今天出来，我给你做玻璃饺子了，那个死鬼上班去了家里没人。”

        魏小强正觉得回到家里不得劲，吴仙仙正好给了他一个逃避的借口，可他总觉得应该回去和李莹打个照面才对。他心里不免对李莹生出些怨气，现在要是站在他面前的是她，哪该多好？可……

        吴仙仙拉起魏小强的胳膊往家去，魏小强也就半推半就地跟着来了。

        吴仙仙的小儿子就像只猴子被一根红裤带拴在炕上，红裤带一头拴在窗框上，孩子看到母亲回来呜呜地哭叫起来。吴仙仙给孩子面前扔了一块饼干说：“和他老子一个德性。”吴仙仙不管孩子，抱住魏小强就亲吻。她把魏小强拥到炕上两个人扭在一起。孩子以为两个人在打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魏小强把吴仙仙从身上推开说：“看孩子。”

        吴仙仙爬起来在儿子屁股上拍了两把掌，气恼道：“都是你们父子害的老子过这种日子。”孩子感觉到屁股上火辣辣地疼，哭得更来劲儿了。孩子的哭闹声把两个人的激情冲淡了，魏小强躺在那里看着这母子两闹，不觉笑出了声。吴仙仙只好又哄孩子，给他递玩具，给他喂奶喝。孩子哭累了，也闹够了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吴仙仙回头看魏小强，他也睡着了，只好下地去做饭。

        吴仙仙边做饭边瞅炕上躺着的两个男人，都是她最爱的人，他们要是真父子俩该多好？她将是世界上多么幸福的人啊？吴仙仙至今都不能原谅自己的冲动。她为什么就不能等三年呢？只要自己把那三年熬过去，现在过的是啥日子不用脑子也能想出来，这么好的日子能轮上她李莹？虽然现在魏小强对她依然出手大方，再给也只能算个凤毛麟角。魏家的大权抓握在魏武德手里，能到魏小强手里的除了他自己海吃胡花还能有多少余头？吴仙仙光顾胡思乱想，油还没热就把鸡蛋糊倒进锅里，等她意识到鸡蛋糊在锅里直糊锅底。她再不敢走神，一心一意给魏小强做饭。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比气质比文化比不过李莹，她只有在持家做饭上做文章。魏小强在朋友们面前，常抱怨自己的媳妇不会持家过日子。其实这是他在朋友圈里炫耀的一种手段，这就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吴仙仙把这些都默默记在心里。

        魏小强朦胧中闻到一股股香气直钻鼻腔，他睁开眼睛看到吴仙仙忙来忙去地炒菜端盘，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暖意。吴仙仙见魏小强醒来，笑着说：“愣着干啥，起来吃呀？”魏小强坐起来爬到炕桌前。

        吴仙仙还温了一壶酒，魏小强酒足饭饱后又不知道该干啥了。他掏出手机看短信，吴仙仙说：“人家有钱的买手机，没钱的也用上小灵通了，就我们这种人看着人家玩自己干瞪眼。”

        魏小强玩笑说：“我就知道这顿饭不好吃，也太贵了点吧？”

        吴仙仙说：“人家又没向你要，我只是说说。我要是有个手机，咱俩以后联系时有多方便呀？”

        魏小强说：“不就是五六百块钱吗？下回进城一定给你买一个小灵通。”

        吴仙仙问：“李莹买了吗？”

        魏小强说：“她不要。”

        一提到李莹魏小强的心里就不是滋味，他现在闹不明白是李莹对不起他，还是他对不起李莹。要说李莹对不起他，他没有一点根据说出李莹的不是。可跟李莹在一起就是有一种抓不着摸不到的挫败感，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魏小强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对李莹有怨气，可这怨气出自哪里？他在李莹面前的短处是明摆着的，原先是自己干事鲁莽不争气，现在又多了一份罪状，他明白这一条胜过原先的无数条，光这一条李莹就可以闹得鸡犬不宁。吴仙仙见魏小强一下子沉默不语，知道他在想李莹。她不动神色地过来爱抚他，希望她能取代李莹在他心中的位置，而且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做到了。吴仙仙的手在魏小强的身上由上至下地游移，慢慢在挑逗魏小强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