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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契诃夫1887年作品》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契诃夫 | 发布时间: 885天前 | 25707 次浏览 | 分享到:


“你先别惩罚我,让我把话说完。……我犯了罪!这是我的孩子。……你还记得阿格纽希卡①吧,喏……魔鬼迷了我的心窍。……”他又羞又怕,几乎失去了知觉,没等妻子答话就跳起来,象挨了鞭子似的跑到外面露天底下去了。……“我就待在外面,等她叫我再进去,”他想。“让她定一定心,好好考虑一下。……”扫院人叶尔莫拉依拿着三弦琴走过他身边,看他一眼,耸耸肩膀。……过了一分钟,他又走过他面前,又耸了耸肩膀。


“这可是怪事,再也想不到,”他喃喃地说,冷笑一声。


“刚才,谢敏·艾拉斯狄奇②,有个娘们儿,就是洗衣女工阿克辛尼雅,到这儿来过。这个傻娘们儿把她的娃娃放在靠街的门廊上,她自己在我那儿坐了一忽儿,也不知什么人一下子把她的娃娃抱走了。……这可意想不到!”


“什么?你说什么?”米古耶夫扯开嗓门大叫一声。


叶尔莫拉依误会了主人愤怒的含意,搔搔头皮,叹口气。


“请您包涵,谢敏·艾拉斯狄奇,”他说,“如今是消夏的时令,……不这样不行啊,……那就是说,没有女人是不行的。……”他看一眼主人那对圆睁着的、气愤而惊讶的眼睛,就负疚地嗽一下喉咙,接着说:“这当然是造孽,不过说实在的,这也没有办法。……您不准野女人到院子里来,这我知道,可是说实在的,上哪儿去找我们自己的女人呢。先前阿格纽希卡在这儿干活,我就没叫野女人进来过,因为家里有了,可现在,您自己也看得清楚,……不找野女人可就不行了。……当初有阿格纽希卡在,那么自然,就不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形,因为……”“滚开,混蛋!”米古耶夫对他大叫一声,跺着脚,走回 房间去了。


安娜·菲里波芙娜坐在原处没动,又吃惊又生气,始终没有让她模糊的泪眼离开那个婴儿。……“算了,算了,……”脸色苍白的米古耶夫嘟哝说,撇着嘴苦笑。“我这是开了个玩笑。……这不是我的孩子,他是……他是洗衣女工阿克辛尼雅的。我……我开了个玩笑。……你把他送到扫院人那儿去吧。”


「注释」


①阿格尼雅的爱称。


②谢敏·艾拉斯托维奇的简称。



摘自脾气暴躁的人的札记


我是个严肃的人,我的头脑喜欢哲学。论专业,我是学财政的,研究财政法,正在撰写学位论文,题目是《狗税之过去与未来》。您会同意,我跟姑娘啦,爱情歌曲啦,月亮啦之类的蠢事是根本无缘的。


早晨。十点钟。我的 maman①给我斟好一杯咖啡。我喝完,就走到外面小阳台上去,打算立刻动手写论文。我拿出一张干净纸,把钢笔在墨水里蘸一蘸,写出题目:《狗税之过去与未来》。我想了一忽儿,写道:“历史的概述。根据希罗多德②和色诺芬③著作中的某些暗示来推断,狗税的起源应该追溯到……”可是写到这儿,我却听见了极其可疑的脚步声。我从小阳台上往下看,瞧见一个姑娘,生着长长的脸和长长的腰。她的名字好象是娜坚卡或者瓦连卡,不过这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她在找什么东西,装出没看见我的样子,嘴里小声哼着:你可记得那个充满欢乐的曲调,……我把我写完的那些字重看一遍,想要接着写下去,可是这时候,那个姑娘做出看到了我的样子,用悲伤的声调说:“您好,尼古拉·安德烈伊奇!您再也想不到我有多么倒霉!昨天我出来散步,把我镯子上的一颗小珠子弄丢了!”


我把这篇论文的开端重看一遍,描了描“狗”字的一钩,打算接着写下去,然而姑娘却不肯罢休。


“尼古拉·安德烈伊奇,”她说,“劳您的驾,送我回家去吧。卡烈林家有一条大狗,我不敢一个人走。”


这真没有办法,我就放下钢笔,走下楼去。娜坚卡或者瓦连卡就挽着我的胳膊,我们一路往她的别墅走去。


每逢我有责任挽着太太或者姑娘的胳膊一块儿走路,不知什么缘故,我总觉得自己好比一只钩子,上面挂着肥大的皮大衣。我们不妨背地里说一句,这个娜坚卡或者瓦连卡是个热情的人(她爷爷是亚美尼亚人),她有一种本领,善于把她全身的重量一齐压在你的胳膊上,而且善于象蚂蟥似的贴紧您的身子。我们就照这样走着。……走过卡烈林家,我看见一只大狗,使我想起了狗税。我伤心地想起那篇已经写开了头的文章 ,叹一口气。


“您为什么叹气?”娜坚卡或者瓦连卡问道,她自己也叹一口气。


现在我得附带声明一下。娜坚卡或者瓦连卡(现在我才想起来她大概叫玛宪卡),不知什么缘故,以为我爱上了她,因此认定她有一种仁慈的责任,应该永远怀着怜悯的心情对待我,用话语来医疗我心灵的创伤。


“您听我说,”她站住,说,“我知道您为什么叹气。您爱着一个人,对了!不过我用我们友谊的名义恳求您,请您相信您所爱的那个姑娘是深深尊敬您的!她不能报答您的爱情,她的心早已属于别人了,这能怪她吗?”


玛宪卡的鼻子发红,胀大,眼睛里含满泪水,她分明在等我回答,不过幸好我们走到她的别墅了。……玛宪卡的母亲坐在露台上,她是个心地善良、思想守旧的女人。她看一 眼她女儿激动的脸色,又久久地瞅着我,叹口气,仿佛想说:“唉,年轻人啊,你们甚至连瞒住外人都不会呀!”露台上除她以外,坐着几个花花绿绿的姑娘,还有我的一个邻居,一 个退伍的军官,在最近一次战争中,他左边的鬓角和右边的胯骨受了伤。这个不幸的人象我一样抱定目的,要利用这个夏天做文学工作。他正在写《军人回忆录》。他象我一样每天早晨做他那可敬的工作,可是刚刚写完“我生在”,小阳台下面就出现一个瓦连卡或者玛宪卡,这个负伤的“上帝的奴隶”就被她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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