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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普宁》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布赖恩·博伊德 | 发布时间: 862天前 | 16057 次浏览 | 分享到:



8把稍微磨损了点的普希金的连鬓胡子,或者茹科夫斯基①的那个弄脏了的鼻子。


今天,普宁在看考斯特伦斯考伊那部关于俄罗斯神话的大部头著作(莫斯科,一八五五年版)——一部不得携出图书馆的善本书,他叹口气,并非不愉快,开始抄录其中一段有关当时伏尔加河上游林地一带还流行的、基督教仪式许可范围内的、那种古老的异教徒游戏。在五月里一个过节的礼拜——降灵节②前后的那个所谓的绿色周里,农村姑娘用金凤花和野生兰花编制花环;然后她们唱着古老的爱情歌曲的片段,把这些花环挂在河边柳树上,到降灵节那天,再把它们从树上摇晃下来,掉进河里,花环便散开来,象许多条蛇一样漂流着,姑娘们也同时一边漂流,一边唱歌。


普宁抄啊抄的,蓦地联想到有那么一段妙句,描写得跟这种情景极其相似,可又一时记不起来,他只好在他那张索引卡片上注了一笔,又回过头来看考斯特伦斯考伊那部大作。


普宁再一次抬起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


他摘掉眼镜,一边拿着它,一边就用手指头关节揉揉疲倦的肉眼;脑筋里还在思索,两眼温和地凝视着窗户上方,随着沉思渐渐消逝,那儿出现了紫蓝色暮霭,经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一折射,又增添了一缕银边,另外在那些黑蜘蛛网的①  瓦西里?安德烈耶维奇?茹科夫斯基(1783-1852):俄国浪漫主义诗人,普希金的好朋友。


②  即圣灵降灵节(基督教复活节后的第七个星期日)。


细纹路当中还反映出一排亮晃晃的书脊。


在离开图书馆之前,他决定查一查“interested”


①这个字正确的发音,于是从阅览室一张桌子上放着的《韦伯斯特大辞典》,至少是在那部陈旧的一九三○年版本里,发现这个字并没有象他那样把重音放在第三个音节上。他想找一下后面有没有勘误表,结果没找到,接着在把那部沉重的辞典砰地一声合上的时候,才发现他方才一直拿在手里的那张记有摘记的索引卡片不小心夹在里面不知什么地方了。


得在两千五百薄薄的书页里翻来复去地找啊找,有些书页还破烂了!一位图书馆员,温和的凯斯先生,梳着光溜溜的白头发,打着蝴蝶结领结,瘦长条,粉红脸,听到他的叹息声,便溜达过来,揪住那个庞然大物的两头,把它拎起来,再倒转过来抖一抖,于是便从里面泻出一把小梳子啦,一张圣诞卡啦,普宁的摘记卡片啦,还有一张透明的薄纱纸,十分无精打采地掉在普宁的脚上,凯斯先生把它捡起来,放回到辞典里美利坚合众国和海外领地印记图那一页上面去。


普宁把他的索引卡片放进兜儿里,就在这瞬间未经提词,忽然想起方才记不起来的那句词句:  …pl?la i pela,pela i pl?la… (……她一边漂浮一边歌唱,她一边歌唱一边漂 浮……)


②①  英语:感兴趣之意。


②  见莎士比亚:《哈姆莱特》第四幕,第七场。上引外文系俄语。



8没错儿!奥菲利娅之死!《哈姆莱特》!出现于安德烈?克隆涅别尔格①一八四四年又好又古的俄译本——普宁少年时代喜爱的读物,也是他爹和他爷爷年轻时喜爱的读物!在那里面,就跟考斯特伦斯考伊那段文章里一样,我们记得也有柳树,也有花环。可到哪儿去核实一下呢?唉,陶德先生没有得到“gamlet”vil’yama shekspira②,温代尔图书馆也因而没收藏,每逢逼得您只好靠英译本查点东西时,您绝对找不到您从文格罗夫③编辑的克隆涅别尔格精装的原著里读到的、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这句或那句漂亮、崇高而洪亮的句子④。真可悲!


在这可悲的校园里,天色渐渐暗得可以了。远方更加可悲的山峦上空,一层云雾下面,还留着一片龟壳般的天色。温代尔村那些叫人伤感的灯光,在暗沉沉的山峦间的一个山坳里闪闪颤动,装模作样地显露它们惯常的魅力,而普宁知道得很清楚,等您到了那边就会发现那地方不过是①  安德烈?伊凡诺维奇?克隆涅别尔格(1814?-1855):俄国批评家和翻译家。他译的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第十二夜》、《无事生非》、《马克白斯》等剧本,深受大批评家别林斯基的称赞。


②  俄语:威廉?莎士比亚:《哈姆莱特》。


③  谢明?阿凡纳西耶维奇?文格罗夫(1855-1920):俄国文学史家、目录学者,曾为勃罗克加乌兹与叶弗隆出版社编过《伟大作家名著丛书》,其中包括莎士比亚、莫里哀、拜伦、普希金等人的多卷本全集,印刷精美。


④  此处作者在说俏皮话。莎士比亚著作原著是用英语,普宁因英语程度太差,所以他读原著反而不及读俄译本精采。


一排砖房、一个加油站、一个溜冰场和一个超级市场罢了。


普宁要到图书馆巷那家小酒馆去吃一大块弗吉尼亚火腿,喝一瓶上好的啤酒,走啊走的,突然感到累极了。不光是因为多余地跑了一趟图书馆,那一大卷《文学金库》显得越来越沉了,还有普宁当天听见一半而不愿刨根问底的那件事,这当儿也惹得他心烦意乱,十分憋闷,这种烦恼就跟我们回想起自己所犯的小错儿啦、一时任性作出的粗鲁举动啦,或者决计不去理睬的一种威胁啦,一样。


普宁不慌不忙地喝他的第二瓶啤酒,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干什么,或者毋宁说这当儿出现了两个普宁,一个最近一直睡得不好、头脑昏眩而想休息,另一个学而不倦、心想象平素那样回到家里继续看书、一直熬到深夜两点那班货运列车呜呜鸣笛驶进溪谷时为止,因此他正在这两者之间进行协调。最后,他决定去出席一次晚会,然后就马上回家睡觉,晚会是热心肠的克里斯托弗和路易丝?斯塔尔夫妇每两星期一次于星期二在新楼主办的,节目都是一些比较高雅的音乐和难得看到的电影,波尔院长在回答去年某些荒谬的批评时把这些节目称之为“也许是整个学院区最激动人心、最富于灵感的大胆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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