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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九三年》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雨果 | 发布时间: 854天前 | 21473 次浏览 | 分享到:


“你们是知道的,先生们,必须保密。在爆发以前保持沉默。这里只有你们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会守口如瓶。”布瓦贝尔特洛伯爵说。


“而我,即使面对死亡,我也不会说的。”老人说。


然后他走进舱室。


三 交混在一起的贵族和平民


船长和大副又回到甲板上,肩并肩走着,一面在交谈。他们显然在谈论那位乘客。下面就是被海风吹到黑暗中的谈话的大致内容。


布瓦贝尔特洛凑到拉维厄维尔耳边低声说:


“我们看看他能不能当军事领袖。”


拉维厄维尔回答说:


“目前他是王公。”


“算是吧。”


“在法国是贵族,但在布列塔尼是亲王。”


“就像拉特雷穆瓦伊家族、罗昂家族一样。”


“他是他们的盟友。”


布瓦贝尔特洛又说:


“在法国,在国王的华丽马车里,他是侯爵,就像我是伯爵,你是骑上一样。”


“华丽马车时代早已过去了。”拉维厄维尔大声说,“现在我们是在坟墓里。”


沉默。


布瓦贝尔特洛接着说:


“找不到法国亲王,只好找布列塔尼亲王了。”


“没有斑鸫……不,没有雄鹰,只好找乌鸦了。”


“我宁可要秃骛。”布瓦贝尔特洛说。


“那当然!有尖利的嘴和爪子。”


“我们看看吧。”


“对,”拉维厄维尔又说,“我们应该有军事领袖了。我同意丹代尼阿克的看法:军事领袖和火药!是的,船长,我几乎认识所有的军事领袖,有才干的和没有才干的,昨天的、今天的和明天的,但是没有一个人具有我们所需要的战争才干。在那个见鬼的旺代地区,我们需要的是将军兼检察官。必须骚扰敌人,与他们争夺磨坊、灌木丛、沟渠和五子,与他们捣乱,利用一切,抓住一切,多杀人以做效尤,不能打瞌睡,也不能手软。在农民军队里,现在只有英雄,没有首领。德·埃尔贝一文不值,勒斯居尔有病,邦尚心慈手软,他是好心人,但这很愚蠢。拉罗什雅克兰是很好的少尉,西尔兹善于平原作战,不善于游击战,卡特利诺是幼稚的大车夫,斯多弗莱是狡猾的猎场看守,贝拉尔无能,布兰维利埃可笑,夏雷特可恶,还有剃须匠加斯东,真他妈的莫名其妙,如果让理发匠来指挥贵族,那我们和共和派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又何必和革命派争吵不休呢?”


“这是因为可恶的革命也传染到我们身上了。”


“法国染上了疥疮。”


“第三等级这块疥疮。”布瓦贝尔特洛说,“只有英国能使我们摆脱困境。”


“毫无疑问,英国会成功的,船长。”


“在这以前情形可不太妙。”


“是呀,处处都是乡巴佬。在君主制下,德·莫勒弗里埃先生从前的猎场看守人斯多弗莱当上了统率全军的将军,在共和制下,德·卡斯特里公爵的看门人的儿子帕什当上了部长,真是旗鼓相当!旺代的交战双方也真古怪,一方是啤酒商桑泰尔,一方是理发师加斯东!”


“亲爱的拉维厄维尔,这个加斯东,我看还不错。他在打盖梅内那一仗时,指挥有方。他让三百名蓝军自己给自己挖坑,然后不动声色地把他们都枪毙了。”


“妙,不过我于得不会比他差。”


“那是当然。我也一样。”


“伟大的战争行为需要贵族来完成。”拉维厄维尔又说,“战争是骑士的事,不是理发师的事。”


“不过,在第三等级里也有能人,例如钟表匠若利。他在佛朗德勒军团当过中士,现在是旺代的首领。他指挥沿海的一帮人。他有个儿子是共和派。父亲在白军,儿子在蓝军,面对面打了一仗。父亲俘虏了儿子,而且朝他脑袋开了一枪、”


“此人倒不错。”拉维厄维尔说。


“保皇派的布鲁多①。”


“但是让那些叫科克罗,叫让-让,叫穆兰-穆兰,叫福卡尔,叫布米,叫好普的人来指挥,毕竟是无法容忍的。”


“亲爱的骑士,敌人那边不也同样气恼吗?我们这边尽是平民,他们那边尽是贵族。无套裤汉党居然由德·康克洛伯爵、德·米朗达子爵、德·博阿尔南子爵、德·瓦朗斯伯爵、德·居斯蒂候爵、德·比龙公爵来指挥,你想他们会高兴吗?”


“真是乱成一团!”


“还有德·夏尔特公爵!”


“平等之子②。呵,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当上国王?”


“永远也当不上。”


“他正朝王位走哩,靠的是罪恶。”


①古罗马政治家,曾为恺撒亲信,后参与阴谋刺杀恺撒。


③菲利浦·平等,即路易一菲利浦一约瑟夫·德·奥尔良公爵,其子德·夏尔特公爵即一八三0-一一八四八年任法国国王的路易·菲利浦。


“但是恶习使他难以如愿以偿。”


又是沉默。布瓦贝尔特洛接着说:


“他想和国王言归于好,他来看望国王。我当时在场,在凡尔赛宫,有人朝他的后背吐唾沫。”


“从大楼梯顶上?”


“是的。”


“干得好。”


“我们管他叫心怀叵测的波旁。”


“他是秃脑袋,长着脓疮。他是新君者,呸。”


拉维厄维尔又接着说:


“我在乌桑时和他在一起。”


“在圣灵号上?”


“对”


“要是他听从海军司令奥尔维利埃的信心顺风稳住,那英国人就过不来了。”


“是呀。”


“他是不是躲在底舱?”


“不是,但是可以这么说。”


于是拉维厄维尔大笑起来。


布瓦贝尔特洛接着说:


“有些人是傻瓜,拉维厄维尔,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布兰维利埃,我认识他,在近处见过他。最初,农民的武器是矛枪,他大概想把农民培养成矛兵,让他们操练斜刺和直刺,梦想使这些野人成为正规军,教他们怎样击破方阵的角,怎样组成空心方阵。他用那套老军事术语叽哩抓啦地说,他不说班长,而是用路易十四时代的称呼说伍长。他固执地要把这些偷猎者组成团队。他手下有些正规连队,连队的士官们每晚排成圆圈,第一连的中士低声将口令与逆口令传给任副职的主官,后者又传给下一个人,这样-一传过去,直传到最后一位上官。有位士官没有起立脱帽接受口令,就被地免了职。你可以想像这种办法行不行得通。这个傻瓜不明白应该用农民的方式对付农民,把粗野的村大变成军人是不可能的事。是的,我认识这位布兰维利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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