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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绿色国王》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保尔-卢·苏里采尔 | 发布时间: 871天前 | 33063 次浏览 | 分享到:


说实在的——迪耶戈·哈斯在向乔治·塔拉斯谈起此事时自己承认,——他对一九四七年九月的那一天没有留下特别清晰的回忆。从一开始他就意识到施泰尔酷爱艺术品,尤其是画。故而阿尔梅拉斯的画廊几乎是必须停留的一站;它在阿根廷堪称首屈一指,到那里去观赏康定斯基的画也就没有什么不寻常。直到迪耶戈自己遇见了王,特别是两个月以后在波哥大发生了恶梦般的那一幕以后,他才把种种迹象联系起来……


经过了几个星期,“康定斯基交易”方才真的有了眉目。在这段时间内,施泰尔曾多次重返画廊,显然在指挥一场进展缓慢的谈判。


十一月五日,阿尔梅拉斯通知施泰尔,画的货主终于决定表示同意了。


施泰尔借口要去作一次事务性的会晤,哥伦比亚,指望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他们于一九四七年十一日六日抵达波哥大。“我讨厌波哥大,”迪耶戈·哈斯说,“这且不说,我也瞧不起圣地亚哥、利马、拉巴斯和基多。我只是勉强忍受布宜诺斯艾利斯。至于我憎恶的亚松森和我恨得要命的加拉加斯就不必提了。事实上,只有里约热内卢是例外,尽管他们那里不讲西班牙语……”


“请闭上你的大嘴巴,好不好?”施泰尔说时照例不提高嗓门。他坐在汽车的后座阅读一份东西,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某一笔生意上。迪耶戈坐在施泰尔律师身旁。开车的哥伦比亚司机模样象一只乌龟,坐在他右边的保德,名叫格鲁伯——迪耶戈认为母牛比他还聪明一些,尽管迪耶戈对母牛的评价也不怎么样。


“我不太了解欧洲,”迪耶戈继续说,丝毫不受那句抢白的影响。“除了这里那里的几个欧洲女人以外。我几乎说服了妈咪塔——即我的母亲——让我到巴黎去住上一两年,偏偏你们这些纳粹哥儿们在那里开始了你们自己的‘旅游活动’。就我自己的情形而言,我是第三帝国的受害者。”


一小时以前,飞机从加拉加斯把三个人带到了波哥大。


“哈斯,你要是再说一句这种愚蠢的玩笑话,我就请格鲁伯揍你。他将很高兴做这件事。”


汽车驶向市中心,到那里是下午四点多。天正下着寒冷的牛毛细雨,那大概是这里海拔非常高的缘故(注: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海拔为2640米,虽然靠近赤道,但因地势较高,气候


凉爽,四季如春)。他们径直走向他们的旅馆,就在玻利瓦尔住过的圣卡洛斯宫附近。旅馆服务台把一封信交给施泰尔。信是用西班牙文写的,署名亨利·阿尔特。迪耶戈翻译了信的内容。


“信上说,如果您要买他的画,每天晚上六点以后您可以到查皮涅罗区巴卡塔街八号去找他。0le!(注:西班牙语:好极了。)信上没有‘0le’,是我说的。”


施泰尔决定把此事搁到第三天再说。可是后来,在急于去看他己等了两个月的那些画这种心情驱使下(迪耶戈认为这是一种狂热病),他决定当晚就去。当他们到达巴卡塔街八号时,迪耶戈看过时间:八点十五分。他们找到一幢刚刚落成的新大楼,看样子还没有人住进去。可是当他们走到门口时,有一个男人走过来对他们说,五楼有一套公寓已经有人住了。对,正是亨利·阿尔待先生.他刚刚进去,这时正在家里。


进门以后,有一条狭窄的走廊可通地下室和空屋看管人的房间。走廊把他们引到直型的扶梯前,它的第一段台阶到顶时有一小块平台。往左五六步是第二条走廊,那里有两座电梯和应急的太平梯。


照例由格鲁伯开门从而第一个到达电梯口。他走在施泰尔前头有两三米,和迪耶戈·哈斯的距离就更大,因为迪耶戈曾停下来跟空屋看管人交谈儿句,他觉得此人相当“古怪”。


迪耶戈听到枪响三声,但在那一瞬间,他并不知道是谁开的枪。他刚刚走到第一段扶梯顶上,正想跨上平台。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还是“尽快溜之大吉,装作我是去呼救的”。然而事态的发展没有给他选择的时间。一个非常高的身影出现在他身旁,用西班牙语镇定地向他发出命令。


“去把看房屋的人叫来。那里发生了事故。”


迪耶戈不用去叫,看屋人也听到枪声自己来了。(但是开车把施泰尔等三人送来的那个哥伦比亚司机没有来,因为大楼的门关着。)迪耶戈从那位陌生人的镇定态度多少得到一些宽慰,这才爬上最后几级台阶。


他来到第二条走廊里。格鲁伯蜷卧在一座电梯的铁门口,一侧面颊站在门上,仿佛在隔门谛听。但是血已开始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流。


埃立希·施泰尔在几步以外,没有受到伤害,双手高举过头,脸上惊恐万状。


“趴下,”迪耶戈被告知。他马上照办,那个刚刚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看屋人也这样做了。一只大手出现在迪耶戈的视野里,在搜他的身。


“请别胳肢。我最怕痒。我身上没有武器,谢天谢地。凭我这双巧手,我即使用指甲刀也会把自己弄成残废的。”


“我跟你无怨无仇,”那个陌生人深沉的声音在说。


“只要的你保持安静,伤不了你一根毫毛。”


“我会象耗子一样不声不响,”迪耶戈回答时尽最大的努力使对方相信。“事实上我已经打算整个晚上一直达样趴着。”


那人也搜了看屋人的身,没有发现什么。这时出现了片刻的静默,然后那陌生人又开始说话,这回用的是德语。


“你还认识我吗,埃立希?”


“你是雷伯·克立姆罗德,”施泰尔说。“你长大多了。”


静默。


“她死在贝乌泽茨,埃立希。和米娜、卡蒂一样。你是特地把她们弄到贝乌泽茨的,还是把她们交给利沃夫的党卫军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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