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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契诃夫1887年作品》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契诃夫 | 发布时间: 884天前 | 25659 次浏览 | 分享到:


……听见没有?“


叶甫烈木开始向库兹玛解释该怎样做才能赎罪:他得向神甫认罪,受宗教上的惩罚,然后把偷去换酒喝了的钱筹齐,送到玛里诺甫齐村去,而且日后做人要安分,诚实,戒酒,象个基督徒的样子。库兹玛听完他的话,渐渐定下心来,似乎完全忘记自己的苦恼,又拿叶甫烈木开玩笑,絮絮叨叨了。


……他一刻也不停嘴,又讲起那些生活得很快活的人,讲起拘留所和日耳曼人,讲起监狱,一句话,把昨天讲过的话统统重复一遍。他又是笑,又是拍手,做出吓得倒退的样子,倒好象他讲的是新鲜事似的。他说得头头是道,跟饱经世故的人一样,还在话里添上许多俏皮话和谚语,然而听他讲话是费力的,因为他常把一件事翻来覆去地说,屡次停住嘴回想突然断了线的思想,同时皱起额头,抡着胳膊,身子团团转。


他吹了多少牛,说了多少谎啊!


中午,大车在捷里别耶沃村停下来,库兹玛走进一家小酒店去了。叶甫烈木休息了两个钟头光景,库兹玛始终没有走出那家酒店。人们可以听见他在酒店里骂人,夸耀,用拳头捶柜台,喝醉的农民们就讪笑他。叶甫烈木走出捷里别耶沃村的时候,酒店里正开始打架,库兹玛用响亮的嗓音恐吓人,叫嚷说要去找乡村警察来。


「注释」


①马克西莫夫(1831—1901),俄国作家,民族志学家。


②伊里亚节在七月二十日(公历八月二日)。




契诃夫1887年作品伤寒


伤寒


一列从彼得堡开往莫斯科的邮车里,年轻的中尉克里莫夫坐在吸烟乘客的车厢里。他对面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胡子刮光,论相貌很象商船的船长,多半是个家道殷实的芬兰人或者瑞典人,一路上吸着烟斗,讲话反反复复,老是那一套:“啊,您是军官!我弟弟也是军官,不过他是海军军官。


……他是海军军官,在喀琅施塔得服役。您到莫斯科去做什么?“


“我到那儿去服役。”


“啊!您成家了吗?”


“没有,我跟我姑姑和妹妹住在一起。”


“我弟弟也是军官,海军军官,不过他成了家,有妻子,还有三个孩子。啊!”


这个芬兰人不知为什么那样惊讶,而且一说“氨字就露出欢畅的和傻呵呵的笑容,不住吧唧他那臭烘烘的烟斗。克里莫夫身体不舒服,觉得回答他问的话费力,就满心憎恨他。


他恨不得从那个人手里夺过咝咝响的烟斗来,扔到坐位底下去,把那个芬兰人赶到别的车厢里去才好。


“这班芬兰人和……希腊人,都讨厌得很,”他想。“全是些根本多余的、谁也不需要的、讨厌的人。他们不过是在地球上白占地方罢了。他们有什么用处呢?”


他一想到芬兰人和希腊人,全身就生出一种类似恶心的感觉。为了对比,他有心想一想法国人和意大利人,可是他一回想这两个民族,却不知什么缘故,只想起背着手摇风琴的流浪乐师、裸体女人、挂在姑姑家里五斗橱上面的外国石印画。


总之,军官觉得自己反常了。虽然他占据着整个长靠椅,可是不知怎的,他觉得长靠椅上容不下他的胳膊和腿。他嘴里又干又粘,脑袋里弥漫着沉重的雾,他的思想似乎不但在他脑子里漫游,而且钻到脑壳外面,飘荡到由昏暗的夜色笼罩着的坐位和乘客中间去了。他透过脑子里的雾,象透过梦境似的,听见喃喃的说话声、车轮的辘辘声、车门的开关声。


车站上的钟声、汽笛声、乘务员的吆喝声、乘客在月台上的奔跑声,比往常来得频繁。时间不知不觉地很快飞过去,因此这列火车似乎每分钟都在一个车站上停住,响亮的嗓音不住地在外面叫喊:“邮件装好了吗?”


“装好了!”


烧炉工人似乎过于频繁地跑进来看气湿表,迎面开来的列车的响声和车轮过桥的轰隆声不停地响。这种嘈杂声、汽笛声、那个芬兰人、烟草的迷雾,跟他脑子里那些凶恶而闪摇的模糊形象混在一起,象那样的形象,论形式和性质是健康的人再也想不出来的。总之,这一切压在克里莫夫心上,象是叫人受不了的恶梦。他十分苦恼,抬起沉重的头,瞧着车灯,阴影和模糊的斑点正在灯光当中转动不停。他想要点水喝,可是他那焦干的舌头几乎不能动弹,几乎没有力量回答芬兰人的问话。他极力想躺得舒服点,想睡一觉,然而办不到。芬兰人倒睡着了好几次,又醒来,点上烟斗,对他“氨的叫一声就又睡着了,中尉的腿在长靠椅上仍旧放不舒服,凶恶的形象仍旧立在他的眼睛前面。


在斯皮罗沃站,他走到车站上去喝水。他看见有些人坐在桌子旁边,急急忙忙吃东西。


“他们怎么会吃得下东西!”他暗想,极力不闻充满烤肉气味的空气,也不看那些咀嚼的嘴巴,他觉得这两样东西都讨厌,惹得他直恶心。


有一个漂亮的太太在跟一个戴着红军帽的军人高声谈话。她微笑着,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可是她的笑容也好,她的白牙也好,太太本人也好,都跟火腿和煎肉饼一样在克里莫夫心里留下可憎的印象。他不明白戴红军帽的军人坐在她身旁,随着她健康的笑脸怎么会不觉得难受。


他喝过水,回到车上,芬兰人正坐在那儿吸烟。他的烟斗咝咝地响,吱吱地叫,好比下雨天穿着一双破了窟窿的雨鞋走路一样。


“啊!”他惊奇地说。“这是什么站?”


“我不知道,”克里莫夫回答说,躺下来,闭上嘴,免得吸进辛辣的烟味去。


“我们什么时候到特维尔呢?”


“我不知道。对不起,我……我不能回答您的话。我有病,今天我感冒了。……”芬兰人象起烟斗在窗框上敲一阵,开始讲他那当海军军官的弟弟。克里莫夫不再听他讲话,满心怀念他那张柔软舒服的床,怀念那个装满凉水的水瓶,怀念他妹妹卡嘉,她是最善于为人铺床,安慰人,把水端给人喝的。等到他脑子里闪过他的勤务兵巴威尔,想到那个勤务兵给主人脱掉又重又热的长靴,把水送到他的小桌上来,他甚至忍不住微笑了。他觉得只要躺在他自己的床上,喝到水,他的梦魇就会让位给酣畅健康的睡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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