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进了××步兵团任士官生。在该团我一直呆到去年即18××年。在团里呆了这几年,给我留下的愉快的印象不多,只除了两件事,一是晋升军官,二是当裤兜里总共只有一卢布六十戈比的时候突然赢了二百四十五卢布。慈爱的双亲相继去世,我不得不退伍,回到祖传宅子里来。
这期间我的生活对我非常重要,因此我打算多唠叨几句。我得事先请求好心的读者原谅,如若我把他的俯就之意用得不当的话。
那是个深秋阴雨的日子。到达驿站之后,我得转路回戈琉辛诺村了,我雇了一辆马车,沿着小路回家。虽然我生性文静,但重睹度过我美好年华的那些地方的急不可耐的心情如此强烈地控制着我,以至我时不时地催促车夫,时而答应赏他酒钱,时而又威胁要狠狠揍他,我顺手给他背脊上捅了两三下,很灵验,那效果比掏出和解开钱包还来得更快当。这个,我得承认,敲了他两三下,在我生平是第一遭,因为车夫这帮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特别对劲。车夫赶着三套马车,但我觉得,他是在按车夫的老章程办事,挥舞鞭子,拉紧缰绳,确乎在规劝他的马儿。终于,戈琉辛诺村的灌木林遥遥在望。过了十分钟,马车驶进庭院。我的心跳得厉害,心情说不出的激动,环顾四周,不见戈琉辛诺已经八年啦!一株株白桦,我亲眼看见将它们栽在篱笆旁,如今已经长大,枝叶繁茂,直指蓝天。庭院里,旧时曾砌了三个方方正正的花坛,其间是一条铺沙的甬道,而今业已变成未加修刈的草地,上面一头黑色的母牛在吃草。我的车子在台阶前停下。侍仆跑去开门,但门闩已经上锁。百叶窗已经打开,房子似乎还有人居住,一个女人从仆人的厢房内走出来,问我找谁。当她得知老爷本人回来了,便再跑了回房。接着,一群群仆役将我团团围住。我打从内心深处被感动了,眼见得一张张面熟的和陌生的面孔,我便跟他们一一友好地亲吻。少年时我的淘气鬼如今已成了当家人,而坐在地板上以供驱使的小丫头而今已成了生儿育女的主妇。男子汉都哭了。对娘们说话,我毫不客气:"你可老了呀!"得到深情的回答:"而您呢,老爷?您可变丑了呀!"他们把我带到后庭的台阶,我的奶妈迎面窜来,一把抱住我,又哭又号,好似我成了历尽艰辛的奥德修斯了。有人跑去给澡堂生火。厨子,由于无所事事,业已长了一大把胡子,自告奋勇给我张罗午饭,或曰晚餐——因为天色已黑。当即给我打扫房间,那间房子里原先住着奶妈跟我先母的丫鬟。我发觉自己已经栖身于舒舒服服的祖传安乐窝里了,二十三年前我正在这间房子里呱呱落地。
将近有三个礼拜,我在忙忙碌碌中打发过去。我结交陪审员、贵族首席代表以及省里各色官员人等。最终我接受了遗产并接管祖传的这个田庄。我安定下来,但很快一种无所事事的烦闷开始折磨我。其时我还没有结识善良的、可敬的邻居××。管理田庄的事务我全不在行。被我指定为掌管钥匙的全家总管的我的乳母所说的故事,总计由十五个家庭掌故构成,对于我本应妙趣横生,但一经她的嘴巴说出来,就永远单调乏味之至了。因此,对我来说,她本人就成了另一部《最新尺牍大全》,其中,我知道在哪一页上可以找到哪一行。那本名副其实的《尺牍大全》我在仓库里一堆破烂中间找到了,它那样子显得很狼狈。我把它拿出来重见天日并且动手钻研它,但库尔冈诺夫对我已经丧失了昔日的魅力,我再读了一遍,从此不再翻阅。
在这极端狭隘的境界里,我产生了一个想法,何不自己动手也来试试写点什么呢?偏爱我的读者已经获悉,我读书是花了叮噹响的银钱的,而我也没有机会获取那一失手就溜走的东西,痴长到一十六岁还跟奴仆的孩子玩耍,随后,又从一个省迁移到另一个省,从一家住宅搬进另一家住宅,跟犹太人和店小二消磨时光,在破损不堪的台子上打弹子球,在泥泞的道上开步走。
再说,当个作家,我觉得是如此困难,对我辈如此不可企及,以至提起笔来就吓坏了自己。当我想跟一名作家会见的火热的愿望也无从实现的时候,我有什么奢望挤进作家的行列呢?但是,这使我回忆起一件事,我要把它说出来,用以证实我对祖国文学一贯的爱恋之情。
1820年,当时我还是个士官生,一次因公出差到了彼得堡,在那里住了一个星期。虽然我在那里没有一个熟人,但时间消磨得倒也痛快。每天我不声不响上戏院,坐进第四层包厢。我熟知所有演员的名字,热烈地爱上了坤角,她在星期日的剧目《仇恨人类与忏悔》①中出色地扮演了阿玛丽亚。早晨,从参谋总部回来,照例我就上一家低矮的小吃店,叫一杯巧克力,读读文学杂志。一次我坐着专心阅读《善良》杂志上的一篇批评文章,一个穿青绿色大衣的人向我走过来,从我的小书本下边轻轻地抽取一张《汉堡日报》。我专心阅读,连眼睛也没抬一下。这位客人叫了一份牛排在我对面坐下。我仍旧在阅读,没有注意他。这时他吃着早餐,生气地骂了小堂倌招待不周,喝下半瓶酒就走了。有两个年轻人也在这里用早餐。
①德国作家柯泽布的小歌剧。
"你知道他是谁?"一个年轻人问另一个,"他就是①,一位作家。"
①射影作家布尔加林。
"作家?"我不由自主大叫一声。于是我扔下没有读完的杂志和没喝完的一杯巧克力,跑去付帐,没等找回零钱就跑到了街上。我环顾四周,远远地望见那件青绿色的大衣,我便放开腿沿着涅瓦大街跟踪追去,差点跑了起来。迈了几步,陡然感到,有人拦住了我,我一看,一个近卫军军官提醒我,说我不该把他撞出了人行道,而应当立正,向他敬礼。挨了这顿训斥,我就小心翼翼了。很不幸,我老是碰到军官,我得时时停住脚步,而那位作家总是遥遥在望。有生以来,我这件士兵的大衣从没有显得如此之沉重,有生以来,军官的肩章从没有如此令我羡慕。终于,到了安尼奇金桥,我好不容易赶上了那个穿青绿色大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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