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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菊与刀》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鲁思·本尼迪克特 | 发布时间: 855天前 | 12114 次浏览 | 分享到:


在日本,为他人服务,也有着相互的强制力,既要求等量,也要求彼此承担相辅相成的等级责任。他们自我牺牲的道德和美国迥然不同。日本人特别反对基督教传教士关于自我牺牲的说教。他们极力主张,有道德的人不应该把为别人服务看成是在压抑自己。有位日本人对我说:“我们做了你们称为自我牺牲的事情的时候,觉得是自愿的,或者认为那是对的。我们绝不感到遗憾。我们不会认为我们在实际上作出了多大牺牲,这是为了提高我们的精神境界,或者这应当受到回报。”日本人把如此缜密细致的相互义务作为核心来组织社会生活,当然不会理会什么“自我牺牲”。他们要求自己履行极端的义务。关于相互义务的传统强制力,阻碍他们拥有 “自我怜悯”和“自以为是”的感情,而这种感情在个人主义竞争的国家中极易出现。


日本培养“能力”的自我修养,是为了改善他驾驭生活的能力。他们说,修养初期也许会感到难以忍受,但这种感觉很快就会消失,终究能够学会享受其中的乐趣 ———否则就会抛弃修养。徒弟要在生意上有出色表现,少年要学习“柔道”,媳妇要学习跟婆婆相处。训练之初,不适应新要求的人想要逃避,这可以理解。这时,他们的父亲就会教训说:“你希望什么?要体会人生,必须接受一些训练;如果放弃修养,今后肯定会不愉快。要是陷入这样的处境遭到议论,我是不会袒护你的。”用他们常用的说法,“修养”就是磨掉“身上的锈”,它会使人变成一把锋利的刀。这正是他们所希望的。


日本人如此强调“自我修养”对自己“有利”,并不意味着他们达到了道德戒律时常要求的,极端行为不是真正的严重压抑,以及这种压抑不会导致攻击性的冲动。美国人在游戏和体育活动中能理解这种区别。桥牌选手为了打好牌,绝不会抱怨必须作出的自我牺牲,绝不会把为了成为专家而花费时间看成“压抑”。尽管如此,医生们还是得出结论说,一场豪赌或冠军赛事之际,胃溃疡与精力高度集中、身体过度紧张是有直接联系的。日本人也有同样的情况。但是由于相互义务观念的强制力和他们坚信“自我修养”对自己“有利”,导致日本人容易接受许多美国人难以忍受的行为。他们不为自己找借口,也不像我们那样经常把生活中的不满归咎于别人。他们被训练得比美国人更在意自己“身上的锈”。


第二类,“圆熟”,是比培养“能力”的自我修养更高的境界。这类修养的技巧,他们有时称之为“怪癖”。


日语中有一系列表达自我修养达到“圆熟”境界的词汇。这些词汇有些用于演员,有些用于宗教信徒,有些用于剑术家,有些用于演说家、画家以及茶道家。我仅举其中的一个词:“无我”。这是禅宗用语,在上流阶层中很流行。它所表达的“圆熟”境界是指意志和行动之间“毫无障碍,丝丝入扣”的体验。不管它是世俗的经验,还是宗教的经验,这就如电流从阳极自由且直接地流向阴极。没有达到圆熟境界的人,在意志与行动之间仿佛有一块绝缘板。日本人把这个障碍称作“观我”、“妨我”。经过特别训练,消除这种障碍后,“圆熟”者就完全意识不到“我正在做什么”,正如电流在电路中自由流动,不需要用力。


在日本,普通人也努力要达到这种“圆熟”的境界。英国研究佛教的权威查尔斯·埃利奥特爵士(sir charles eliot)谈及一位女学生时说:


她到东京某著名传教士的住处去,请求成为基督教徒。传教士问她为什么,她回答说,因为想乘坐飞机。问她:飞机跟基督教有什么联系?她说,她听说坐飞机要有一颗非常镇静、处变不惊的心,这种心只有通过宗教训练才能获得。她认为,基督教恐怕是最好的宗教,因而前来求教。




自我修养(2)


日本人不仅能把基督教和飞机相联系起来,也把“镇静、遇事沉着”跟应付考试、讲演、政治生涯都统统联系起来。在他们眼中,培养“一点”(集中、专注)对做任何事都有着无可非议的好处。


很多种文明都有发展这种训练技巧,但日本人的训练技巧和目标显然具有完全独特的特征。日本的修养术很多来自印度瑜伽派,这更令人感到饶有兴味。日本的自我催眠、全神贯


注、驾驭五官的技巧体现出了与印度修行方式的亲缘关系。日本同样重视“虚灵”(心中不想)、“体静”(身体不动),会千万遍反复诵念同一句话,或全神贯注于某一选定的象征,甚至采用印度的术语。但除了这些表面的共同点之外,日本版的修养术跟印度几乎没有相同之处。


日本虽然作为佛教大国,轮回和涅槃的思想却从没成为日本佛教信仰的一部分。虽然有少数僧侣接受这种教义,但从没影响过民间思想和习俗。在日本,没有把鸟兽虫鱼看成是人的转世而不准杀生的现象,葬仪和庆生也没有受到轮回思想的影响。轮回不是日本的思想模式,涅槃也不是,僧侣们对此进行了加工使其消失了。有学问的僧侣们断言,顿“悟”之人即已达到涅槃,即在此时此地,松树和野鸟中都能“见涅槃”。日本人对关于死后世界的空想从来不感兴趣。他们的神话都是讲关于神的故事,而不谈逝世的人。他们甚至拒绝佛教关于死后因果报应的思想。他们认为,不管什么人,即使是低贱的农民,死后都能成佛。日本人供在佛坛上的家属灵位就称作“佛”。这样的用语在佛教国家中是独一无二的。对普通的死者都能使用如此大胆的尊称,就可以理解,这样的民族当然不会去追求“涅槃”那种艰难目标。既然一个人怎么都能成佛,也就不必再终生苦苦追寻这种可以轻易到手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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