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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极端的年代》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艾瑞克·霍布斯鲍姆 | 发布时间: 877天前 | 35365 次浏览 | 分享到:


——卡里特(m.carritt,1985,pp.63-64)





第七章 帝国告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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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之际,曾有几个国家——多数是沿北大西洋岸边——不费吹灰之力,便征服了世界上其他非欧系的国家。在这几国的势力范围以内,它们倒不忙着占领并统治臣下之地。却靠政治经济的系统,加上其组织及科技,在各地建立了比直接统治更为优越的无上地位。资本主义与资产阶级社会,不但改变了世界,统治了世界,更成为一种模范的典型——1917年以前,且是全人类唯一的模范,凡不愿被时代巨轮扫过或辗死之人,莫不以其为师。1917年后,苏维埃共产主义虽然提供了另一条路,但是在基本上,仍然属于同种性质的典范,不同之处仅在于共产党扬弃了私有企业与自由主义的制度。因此,少数几个国家,在19世纪臣服了世界上众多国家,成为人类共主。而对非西方国家来说,甚至更精确一点,对西方世界北部以外的国家而言,它们在20世纪的一页历史,根本上就决定于其与作为时代共主的几个国家之间的关系。


在如此依存主调之下,史学家若想从国际角度观察短促二十世纪演变之势,笔下的地理重心,难免出现不对称的情况。然而除此处理方式之外,另无他途。这种做法,绝非认同任何民族甚或种族优越的心态,也不表示史学家赞同那些国家至今不去的自满意识。事实上,本人在此声明,坚决反对汤普森(e.p.thompson)所称,一些先进国家对落后贫穷地区持有的“无比恩惠”的优越态度。可是事实俱在,在短促二十世纪的年代里,世界上绝大部分地区的历史是属于被动的他处衍生(derived),而非主动性的原生自发(original)。各处非资产阶级性质社会中的优秀分子,纷纷模仿西方先进国家开拓的榜样。西方模式,基本上被视为代表着开创进步的社会。其形式,体现于财富与文化的雄厚;其手段,出于经济及科技的“开发”;而其组织,则立于资本或社会主义的各式变体。除了“西化”、“现代化”,或随便你爱怎么称呼它的名称之外,世界上其实并没有第二个可供实际参考的模式。反之,也只有政治上为了好听,才出现把“落后现象”细分为各种不同层次的委婉说法(列宁就曾经迫不及待地将他自己的祖国,与其他“殖民落后国家”划清界限)。殖民地纷纷独立之后,国际外交上便充盈着这一类虚饰的名词(如“未开发”、“发展中”等等)。


达到“发展”目的的实际作业模式,可以与多种不同的信仰意识并行不悖,只要后者不妨碍前者的实行即可。比方发展中国家,如信仰伊斯兰教,不因为《古兰经》未曾认可;或尊奉基督,不由于《圣经》从未允许;更不因为与中古骑士风格相违,或不合于斯拉夫精神,便因此禁止机场的兴建。反之,一国的信仰基调,若不单单在理论上,并且在实际上与“开发”过程大唱反调,其开发结果便注定失败。不怕刀枪入,可令弹头反转去;不管众人对奇门遁甲的神术信得多么人迷多么虔诚,不幸的是,法术神技却从来也没有灵验过。电报电话,可比通灵大师的感应术来得有效多了。


然而如此说法,并非看轻各个社会本身特有的传统、信仰,与意识观念。旧社会在接触“开发”之际,原有的观念或许修正,也可能始终一成不变,但是必将以此为依据对新世界做出价值判断。比方说,不论是传统主义或社会主义,两方都同时看出,在资本式自由主义经济高呼胜利之余——包括政治层面在内——人生道德却荡然无存,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全失,唯一的关系,只剩下亚当·斯密(adam smith)所谓的人类“交易性格”(propensity to barter),人人只顾追求个人的满足与利益。就维系道德体系、重整人生秩序而言,就确认“开发”、“进步”造成的毁坏而言,随着船坚炮利、教士商人,以及殖民官吏而带来的新观念,往往不如资本主义出现以前,或非资本主义式的思想意识和价值系统来得有价值。因此,后者便动员传统社会的群众,起来对抗资本主义或社会主义代表的现代化——或者更确切一点,一同对抗将资本或社会主义文化输入的外来侵略者。不过,传统思想的力量有时虽然颇为成功,但是事实上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凡在落后世界发动的自由解放运动,很少有受传统或新派传统意识激起或由其完成者。唯一的例外,只有基拉(khilafat)运动在英属印度发起的保王运动(编注:1920-1922年间的伊斯兰教区域性叛乱,旨在反对塞尔夫条约中排除土耳其苏丹一事)。他们要求保留土耳其苏丹的名号,作为世界各地信徒的哈里发(caliph),伊斯兰教国王之意,并主张维持原奥斯曼帝国在1914年的疆界,以及由伊斯兰教徒取得伊斯兰圣地的控制权(holy placesof islam),包括巴勒斯坦地区。运动为时虽短,却可能是迫使印度国大党(indian national congress)采取大规模不合作平民抵抗的主要原因之一(mlilault,1982)。然而在宗教名义下发起的群众动员——“教会”对平民百姓的影响力,毕竟仍大于世俗“国王”——多属防守姿态。不过偶尔也有宗教大军冲锋陷阵,领头顽强抗敌的情况出现。比如墨西哥的农民,即曾在“基督国王”的大旗之下,奋起抗拒墨西哥革命政教分离的运动(1926-1932年)。在其史官的笔下,农民的壮举化作史诗般的浩荡“基督精兵”(meyer,1973—1979)。除此之外,以原教旨主义者为主力的大规模动员力量,一直到20世纪最后的数十年间,方才出现成功的事例——在这些新一代的知识分子中间,甚至产生一股回归传统的奇异现象。矛盾的是,新一代所要回归的,若在当年他们有学问的祖父、父亲眼里,却恐怕都是务必扫除的迷信野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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