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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马亚一家》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 | 发布时间: 870天前 | 38146 次浏览 | 分享到:


②埃伯内,法国城市,盛产葡萄酒。


③雅各,本是《圣经》中人物,而书中的科恩伯爵也是此名。


终日忙碌地在积攒英镑..总之,很让他厌烦..“见鬼!”埃戛低声他说,语调露出明显的失望。


瓶塞砰地响了。他一声不吭地把杯子倒满。在无声的祝愿中,两位朋友喝着香槟酒—一这酒是雅各给埃戛弄来的,为了埃戛能同拉结①碰杯!


不久,埃戛站起身来,眼睛盯住地毯,轻轻地晃着又一次斟满了的酒杯,杯中的泡沫在慢慢地消失。埃戛低声地咕哝着,语调忧伤而失望:“真是可惜!..”过了片刻,埃戛又说:“对了,少爷,我看那个勾瓦林纽夫人爱上你了..”卡洛斯承认,在埃戛最初向他介绍这位夫人时,她确实有吸引人的地方;他很喜欢她那火红的头发..“现在呢,刚刚相识,她那迷人的劲儿却消失了..”埃戛拿着杯子坐下,盯着看了一会儿自己那双主教式的紫红色袜于,然后非常认真他说了这么几个字:“这是个相当够味儿的女人,亲爱的卡洛斯。”


卡洛斯耸耸肩。埃戛又说:勾瓦林纽夫人是位聪明而有趣的女性,有胆略,还有那么点儿浪漫、诱人的..“就凭她的身材,从巴达霍斯①以西再也找不到一个女人能和她相比了!”


“去你的吧,靡菲斯特。”


埃戛自得其乐地哼了起来:


“我是摩菲斯特,


我是摩菲斯特..!”


卡洛斯懒洋洋地吸着烟,还在谈论那个勾瓦林纽夫人:他同她在一个客厅里还没说上三句话,就被她勾起了强烈的欲望。他产生这种捉摸不透的感情冲动,不是第一次了,这种欲望简直象爱情向他袭来,至少在某个时候左右了他整个灵魂,最后变得厌烦了,“干枯”了。就象撒在石板上的火药,一点点火星点燃了它,很快就变成了熊熊烈焰,好象要吞噬整个宇宙,但最后它只在石头上留下了一片黑色的印记。难道他这颗弱者的温情脉脉的心却不能存住一种感情,而是让它象透过织得稀疏的次布那样溜走了?


“我是个枯燥无味的人!”他笑着说。”在感情方面,我同魔鬼撒旦一样,是个干瘪无能的人..据神父们说,撒旦的最大痛苦是他不能去爱。”


“你这是什么话,少爷!”埃戛低声说。


什么话?这是严酷的现实!生活中他经历过许多次感情的冲动,而这些感情在他身上却象手中的火柴一样,转瞬即逝。同维也纳,那位骑兵上校的夫人,即是一例!当她第一次失约时,他把头埋进枕头,脚踢被单,痛哭流涕。但两个星期后,他命令巴蒂斯塔在饭店窗口观望,以便那可怜的上校夫人从街角转过来时,他能及时躲开!然而同那个荷兰女人,那位鲁盖尔夫人的情况就更加糟糕了。最初,他爱得发了狂:他都打算在荷兰永久定居,同①拉结是《圣经》中雅各的第二个妻子,美貌的犹太人。此处指伯爵夫人,因伯爵夫人与她同名。


①巴达霍斯为葡萄牙与西班牙交界处的西班牙城市、已达霍斯以西指整个葡她结婚(只要她离了婚),还有其他一些疯疯癫癫的蠢事。不久,她那双曾经搂抱过他的脖颈的那么可爱娇嫩的手臂,在他看来,却变得有千斤重了..“算了吧,学究!你还在给她写信呢!”埃戛尖声嚷道。


“那是另一回事。我们成了朋友,纯粹是精神上的关系,鲁盖尔夫人是位灵感丰富的女人。她写过一部小说,就象布劳顿①小姐的作品一样,是一种深刻而细腻的探索,书名是《凋谢的玫瑰》。我从来没看过,因为是荷兰文的。”


“《凋谢的玫瑰》..荷兰文的!”埃戛大声说着,两手使劲按住自己的头。


后来,他戴上单片眼镜,走过来站在卡洛斯面前说:“你真了不起,伙计!但是你的情况简单,就和堂璜②的情况一样。堂璜也有过这种火焰和灰烬的转化。他不断追求自己的理想,寻找“自己的妻子”——然而好象主要是在他人的妻了子中去寻找。然而睡过觉后却,却说,他弄错了,她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他会表示一下歉意,一走了之。在西班牙,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做。你跟他一样,是个地地道道、放荡下羁的公子哥儿,最后你也会象他一样,以可怕的悲剧告终!”


他把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在客厅里大步地走着:“我心爱的小卡洛斯,一个男子到处乱找‘自己的妻子’,真是枉然。


她会找上门来的。每个男人都有‘自己的妻子’,而且必定会找到她。你在这儿,在四岔路街,她也许在北京;你在这儿,用我的丝线擦你的皮鞋,她却正在孔庙里,叩头祷告,你们两人不知不觉,难以抗拒地,命中注定将碰到一起!..我今天可算得上是口若悬河了。不过,咱们也谈了些愚蠢的事。穿衣服吧。我穿衣戴帽的当儿,你再准备几句关于撒旦的话。”


卡洛斯呆在绿色大厅里吸完了他的雪茄,与此同时,埃戛在里边翻腾抽屉,扯着嘶哑的嗓子唱着古诺的《船歌》。出来时,他已经穿上了礼服,系着白领带,正在穿外套——一双眼睛因为喝过香槟酒而放着光彩。


两人朝楼下走去。仆人已在门口,等候在卡洛斯的马车旁。仆人那配上金黄纽扣的蓝色短制服,一对皮毛象锦缎般闪亮的漂亮栗色马,银质的马具,号衣上戴着鲜花的车夫,所有在巴尔扎克别墅附近的这一切,绘成了一幅丰富多采的画面,使埃戛心醉神迷。


“生活是美好的,”他说。


马车出发了。当它正要进入感恩广场时,一辆敞篷的四轮马车飞快地与它交错而过。那辆车上,有个人帽子压得低低地,正在看一张报纸。


“是克拉夫特!”埃戛倚在窗口嚷道。


马车停住了。埃戛跳下车,在人行道上边跑边喊着:“喂,克拉夫特!喂,克拉夫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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