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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匹克威克外传》1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查理·狄更斯 | 发布时间: 891天前 | 31846 次浏览 | 分享到:


“道德手绢是什么呀?”山姆说:“这种东西我倒从来没有见过。”


“那是使娱乐和教训合而为一的东西,我的年轻的朋友,”史的金斯先生答,“精美的故事和木版画混合而成的。”


“啊,我明白了,”山姆说:“就是那些挂在亚麻布铺子里、上面有乞丐们写的请愿书一类的东西吧?”


史的金斯先生开始吃第三块烤面包,点点头表示是的。


“他不听太太们的劝导,是不是?”山姆说。


“只管坐着抽他的那个该死的烟斗,这说黑人的婴儿是——他说黑人的婴儿是什么呀?你快说呀!”维勒太太焦急的问。


“小骗子,”史的金斯先生回答说,感慨不尽的样子。


“说黑人的婴儿是小骗子,”维勒太太喃喃重复了一遍。两个人都为了老头子的所说的这些残酷的话深深慨叹。


本来是还要说出类似这样的许许多多的罪恶的,不过烤面包已经都吃光了,茶已经冲得很淡了,而山姆又没有流露出要离开的意思,这时,史的金斯先生突然想起来了,他和牧师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约会。所以就告别了。


茶具和炉灶刚刚收拾打扫干净,伦敦马车刚好这时把大维勒先生送到了门口;他的腿又把他送进了酒吧;他的眼睛很快的看见了他的儿子。


“嘿,山姆!”父亲喊。


“嘿,老大人!”儿子脱口而出。于是他们热烈地握手。


“我真的很高兴看见你,山姆,”大维勒先生说,“可是你怎么打通你后娘这一关的,在我倒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我倒希望你把这秘方传给我呢。”


“别响!”山姆说,“她在家哪,老家伙。”


“她听不见的,”维勒先生回答:“吃过茶点之后她老是要下楼去发几个钟头威风的,所以我们不妨在这里出出闷气,山姆。”


说着,维勒先生调了两杯掺水的酒精,并且拿出两只烟斗点燃,父子两人对面坐下:山姆在火炉的一边,坐在高背椅子里;大维勒先生在另外一边,坐了一只安乐椅,于是两人脸上都带着应有的庄严开始享起福来。


“有谁来过这里吗?山姆?”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老维勒先生冷冷淡淡地问一句。


山姆点点头,表示有人来过这里。


“那个红鼻子的家伙?”维勒先生问。


山姆又点点头表示是的。


“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呵,山姆,”维勒先生说,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斗。


“好像是这样的吧,”山姆说。


“打得一手好算盘,”维勒先生说。


“是吗?”山姆说。


“星期一来借了十八个便士,星期二就来借一先令说是要凑成半克朗;星期三又来借半克朗说是要凑成五先令;就这样进行下去,不用多久一张五镑钞票就到手了,山姆,这就像算术书上计算马掌上的钉子那样的玩意。你说他会不会打算盘?”[注]


山姆点一点头表示想起来他父亲所说的问题。


“那末你是不打算认捐什么法兰绒背心了?”又抽了一会儿烟之后,山姆说。


“当然不捐了,”维勒先生回答:“法兰绒背心对于人家外国的小黑人有什么好处可言呀?但是让我来告诉你吧,山姆,”维勒先生说,并放低了声音,并且把身体由火炉上探到了山姆这边来,“如果是给我们自己家里的什么人预备紧身背心[注],那我一定慷慨地出一笔钱。”


维勒先生说完了这些话,然后慢慢悠悠的恢复了他原来的姿势,用意味深长的神态对他的头生儿子霎一霎眼睛。


“发动人们把手绢送给那些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人,这真是有点古怪呢,”山姆说。


“他们就老是干这类没有意义玩意儿,”他的父亲回答。“有个星期天,我走在马路上,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小教堂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汤盆,你知道她是谁呀,原来就是你的后娘!我相信那个盆子里一共有两金镑的钱哪,山姆,全都是半便士;后来人们从教堂里散出来了,又噼里啪啦地把铜板丢进去,丢得那么凶,真叫人要耽心世上没有任何盆子能经得住那样的磨擦。你猜猜这些钱是干什么用的?”


“也许是为了再办一次茶会用的吧,”山姆说。


“一点儿不对,”父亲回答:“是为了替那个牧师付水费呵,山姆。”


“牧师的水费!”山姆说。


“嗳!”维勒先生答,“已经欠了三季的账,而牧师却一个铜子儿也没有付——也许是因为水对他来说没有多大用处吧,因为他很不容易吃家里一次水,真是很不容易;他的办法可比这个好得多哪。总而言之呢,水账是没钱给,所以人家就断了水。牧师就跑到教堂里,声称他是一个遭到迫害的圣徒,说他希望断了他的水的管水龙头的人能够给他水,改邪归正,但是他有点相信那人是已经被记上功过簿了。因此呢,女人们就开了一个会,唱了赞美诗,举了你后娘做这个会的主席,决定在星期天募捐,把钱送给牧师。”维勒先生结束这段话的时候说,“如果他这回没有从她们手里捞到一大笔,够他一生一世付自来水公司的账的话,山姆,那就算我该死,你也该死,我敢说。”


维勒先生默然地抽了几分钟的烟,然后又说:


“我的孩子,这些牧师的最坏的地方就是,他们真正能够把这里的年轻女人弄得神魂颠倒。上帝保佑她们善良的心吧,她们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她们什么都不懂呀;其实她们是那些胡说八道的那些无耻的人的牺牲呵,塞缪尔,她们是胡说八道的那些无耻的人的牺牲啊!”


“我看是这样的,”山姆说。


“毫无疑问嘛,”维勒先生说,庄重地摇摇头。“最叫我生气的是,塞缪尔,看见她们花掉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去给那紫铜色的人做衣服,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些衣服,也不注意你们这些白颜色的人。要是依着我呵,塞缪尔,我就要弄几个这种懒惰的牧师塞在沉甸甸的独轮手推车后面,成天在一条十四寸阔的跳板上推来推去,让他们尝尝辛苦。那就会把他们的鬼话抖落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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