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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春明外史》
来源: | 作者:张恨水 | 发布时间: 1073天前 | 47974 次浏览 | 分享到:

  这样一来,这一个号子里的学生,都被他吵醒了,大家哈哈大笑。毕波丽走回屋于,一声不言语,就睡了。

  自这天以后,他就留心打听余瑞香的名字,她在哪个学校读书。先是到她胡同口上,雇了在那里歇着的一辆人力车,到别处去,讲价的时候,格外多给七八个铜子。坐在半路上,和车夫讲起话来,问道:“余家小姐,也坐你们的车上学吗?”

  车夫道:“大小姐出了门儿了,只有二小姐上学呢。她上学有时坐我们的车,有时走了去。”毕波丽道:“这远的道,她们也走吗?”车夫道:“不!就是这胡同口上一拐弯,那个外国女学堂。”问到这里,毕波丽将余瑞香的学堂打听出来了。不到两天,他想法子,又在号房那里,打听得了余瑞香的名字。这一来,大功告成,马上他就做了一首新诗,送到他一个老投稿的报馆里去。题目是《寄心爱的她》。

  过了几天,登出来了,他买了七八份新式杂志,凡是登了他的新诗的都有一份。他把这些杂志和这一份报捆在一处,由邮政局里,寄给余瑞香。余瑞香拆开一看,莫名其妙,不知道是谁寄的,将那些杂志,翻开来一看,见有些地方,用红笔圈了许多密围。所困的地方,题目下都署着华波丽的名字。余瑞香这才明白了,她也没有看,将那一大包东西,叫老妈子都倒入字纸篓去了。

  谁知这一卷东西寄来之后,那毕波丽上午一封情书,下午一首新诗,接二连三的来。余瑞香看了,气得要死。她便暗暗的和史科莲商量,用什么手续来禁止他。

  史科莲道:“那有什么难,把他所来的信,都放在一处,寄给他的校长,由他校长怎样办。”余瑞香道:“那样不好,一闹出去,就满城风雨了。”史科莲道:“你既然不愿闹出去,没有别的法子,只有不理他的一着,他老写信来,你老不理他,他还不算了吗?我还有一桩事和你商量呢,你借一条纱裙子给我作一作客。”余瑞香道:“你到哪儿去?”史科莲道:“你还不知道吗?今天是李冬青老太太的生日,我去拜寿去。我以为梅双修早已告诉你了,所以并没问你。”余瑞香道:“我一点儿不知道。这是怎办,临时买什么东西送她?史科莲道:”她原为怕人送礼,所以不肯告诉人,我们就去拜寿得了,不要送礼。“余瑞香用手指头,将史科莲额角上一戳,笑着骂道:”你这小东西,现在和她一鼻子眼出气,连你姐姐都看做外人了。“

  史科莲道:“并不是我帮她说话,当真是这样子。”余瑞香道:“为什么老太太生日,我不知道一点影儿,你偏知道。”史科莲道:“这可冤屈死人,我若知道你不知道这事,为什么不告诉你?”余瑞香道:“这且不管,你送什么东西?”史科莲道:“李冬青说,那天我办一点儿家乡菜,随便请几个客,你来玩玩可以的,可不要送礼,你送礼我就恼了。所以我听她的话就没有送礼。”余瑞香一顿脚道:“嘿!

  你这人怎么这样死心眼儿?你送礼去,她当真会恼吗?“史科莲听她这样一说,也笑了。两个人说话各自修饰了一会,余瑞香只穿了一件直罗的旗袍,穿一双露花黄色的皮鞋。史科莲道:”到人家去拜寿,为什么反穿得老实起来?“余瑞香笑道:”穿老实些罢,省得又去和女孔夫子开雄辩会。“两个人雇了车子出了前门,又在南货店和果局子里买了两大包东西,然后才到李冬青家里来。

  她们走进院子,却见小客室里一片谈笑声,余瑞香站在院子中间,喊了一声“密斯李”,李冬青听见喊时,却从上面房间里出来。笑道:“密斯余也来了,请里面坐。”她们走进屋里,只见六个女子,一大半是女学生装束的人,坐在屋里嗑瓜子说笑话,见她两人进门,都站了起来。除了梅双修外,李冬青一一介绍,乃是江止波,李毓珠,朱韵桐,杨玛丽,杨爱珠。这其中以江止波女士,最是令人注意。

  剪着短短的头发,挺着胸脯,穿着一件仿佛西装的没领褂子。一口云南官话,议论风生。那杨玛丽和杨爱珠最说得来,几句之间,总夹着一句英文,那杨玛丽谈起来,却和余瑞香认识,在比国学校,还同过一个学期的学呢。余瑞香和大家谈了几句话,站起整整衣裳,笑着问李冬青道:“伯母呢?”李冬青笑道:“你是不是要拜寿?

  我们还讲这种俗套。“余瑞香笑道:”这要算俗套,我们做什么来的?“李冬青道:”这不过是个热闹意思,大家坐在一处叙叙罢了。若是真要磕头拜寿,那真成了演戏了。“余瑞香道:”就是不拜寿,我们也请寿星老一块儿坐坐。“李冬青道:”前面客厅里,还有几位客,她老人家在那里谈世道人心,谈上了瘾,舍不得走呢。“

  说着她便来请她母亲到后面去。这客厅里,有何剑尘夫妇,有杨杏园,有李冬青弟弟的校长方子安,有李冬青南方来的母易方好古,有梅双修的哥哥守素,和她嫂嫂朱映霞。大家散在四处坐着,陪李老太太闲谈。李老太太坐在一张矮些的软椅子,小麟儿站在她面前,她牵着小麟儿的手,抚摸着她,却和众人说话。她见李冬青来了,便问道:“是谁来了?”李冬青道:“是余小姐和史小姐。”李老太太道:“她们这老远的路,也跑了来,我去看看。”说着,和小麟儿进去了。

  李冬青在她母亲坐的地方坐下。她的下手,就是朱映霞。便问道:“你的画,越发画得好,我讨了好几回,总不肯替我画一张。”朱映霞道:“我的作品,实在太幼稚,不好意思送人。你若一定要,哪天请到我家里,我把练习的画稿,全拿出来,随便你挑几张。”李冬青心里,老这样想,听说图画学校都要画模特儿的,难道女学生也画吗?这个疑团,早想打破,如今朱映霞叫她看画,正中其意。便对朱映霞道:“好极了,哪一天,我一定去奉访。我不懂,密斯朱这样好的画,怎样不在报上宣布一两张?”朱映霞笑道:“固然做艺术家的人,像卖文章的人一样,不能不出风头,如若不出风头,你的名字没有人知道,永远没有饭吃。但是我还没有出风头的程度,如若勉强去出风头,一来就把招牌砸了,以后就不好办呢。我看许多诗家,东西还没有成熟,马上就想出风头,结果,弄得招牌很臭,以后生意不好做了。而且报馆里的人,都是有党见的,你和他没有关系,他哪里会和你鼓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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