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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春明外史》
来源: | 作者:张恨水 | 发布时间: 1116天前 | 78236 次浏览 | 分享到:

  朱鸾笙到了这种地方,形单影只,没法子,也只得敷衍各人几句。别人还罢了,那胡金宝口里嘿嘿的一脸假笑,令人讨厌极了。自己不愿在后台久待,马上就走了。

  那些人见她一来就走,脸上的色气又不好,大家就笑着说,这个人大概本事不坏,你看她搭着多么大的架子呀。胡金宝道:“别忙,咱们明儿个台上见。”大家也就存着这个心事,到明日看她的戏怎么样。可是那赵德三为着赚钱起见,和朱鸾笙也就早鼓吹了一阵,虽然海报上没有说出她的历史,可是外边早传遍了,说是这个姓朱的,乃是一个制台的少奶奶,和男伶中的德囗如一般,来头非常的大,听的人不在乎听戏不听戏,也就愿意来看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一个样子。所以朱鸾笙登台这一日,竟卖了一个满座。至于她的本事,在她自己看,以为很好,人家也不肯说一个不字。其实那时玩票,是把钱往外花的,不好也没关系。而且都是票友,人才总不能象内行怎样齐整,比起来,总可以对付。现在真上了台,就不能当着好玩。朱鸾笙自己一想,也不敢十分认为有把握。所以到后台化装以前,就找着配戏的胡金宝柳碧仙。对一对戏词,胡金宝说:“不用对吧?象这样的戏,还错得了吗?”朱鸾笙也是大意,料着这高裴力士的说白,也不能弄出多大的错,不对也就算了。出台之时,她在门帘里叫了一声“摆驾”。那些为着看她而来的人,早就震天也似的一声响,叫了一个门帘彩。及至门帘一掀开,杨贵妃一出台,大家一见,不是平常那种戏装,梳着高髻穿的是水红色的古装,心里还想着,她或者是很时髦的古装青衣花衫,所以穿这种衣服,也就不甚为奇。后来朱鸾笙唱了一大段,不见有好处。

  她初穿古装,做的身段,又不能合辙,台底下就纷纷议论起来了。所幸她的扮像,还不失为秀丽,看戏的人,为了这点,原谅她没有叫倒好。那配戏的胡金宝,见她不过如此,却凭着她小丑的地位,在台上冷嘲热讽。她借着戏为题,对朱鸾笙说:“启奏娘娘:金丝鲤鱼看见娘娘穿了美丽的新古装,朝见娘娘。”这“新古装”三个字,正是讥讽行头是旧的。后来高力士进酒,杨贵妃问什么叫做同宵酒。她又说:“改良的年头儿,这个酒是用新法子制造的。从前的规矩,同取消了,这就叫同销酒。”台下有些人,明瞭胡金宝命意的,知道她是挖苦朱鸾笙,都说这家伙真损。

  台口上的人所说的话,朱鸾笙都听见了。她对于这事,真是又羞又气,虽然哭不出来,脖子都变成紫色了。她勉强把这出戏唱完,心都碎了。匆匆卸装,回得客店去,往炕上一爬,两只手抱着头,伏在枕头上,痛哭了一顿。 


  

 



  

第六十回事不由人冲寒谋去路饥来驱我坠涵误前程 

                 

  当朱鸾笙在屋中偷哭之时,恰好王驼子在窗户外面经过,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便隔着窗户问道:“朱老板,您怎么啦?”朱鸾笙说不出话来,抬头望了一望窗户,依旧伏在枕头上流泪。王驼子知道一定有事故,走进房来,就说:“您有什么事为难吗?”朱鸾笙坐起来道二“我不唱戏了,今晚上就搭夜车回北京去。”

  王驼子不料,她会说出这句话来,一惊非小。便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今天戏园子里,上座足够十成,他们戏院子里的人,很是乐意呢。怎么着?您一见买卖好,就要……”王驼子说到这里,觉得言重一点,顿了一顿,才接着道:“就要不干。难道买卖不好,您才愿意干吗?”朱鸾笙道:“买卖好不好,我管不着,干脆,我不愿意唱戏了。”王驼子道:“怪呀!好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着这一个地方上台。刚唱了一天,就说不干,这是什么缘故呢?”朱鸾笙道:“你不看见那个胡金宝,在台上和我捣乱吗?”王驼子笑道:“我说为的什么,就为的这个。那要什么紧,拖人下水,先打湿脚,她要和您配戏的话,能不按着规矩,在台上胡扯,和您为难吗?”朱鸾笙道:“怎么不能?今天我受她的气,就受够了。”

  王驼子道:“她是个小丑,在说白上面,多说一两句笑话,随她说去。就凭她,能把咱们砸下来吗?”朱鸾笙道:“我不为这个,我就是不愿受人家的闲气。”王驼子道:“唉!朱老板,混饭吃,哪儿免得了这个呀。凑付着能带得过去,那就行了。

  就依着您,今晚上就走,请问您使了人家几十块钱呢,能说不还给人家吗?真还人家的话,我想也花去好些个了,未必拿得出吧?不还人家,您可以走,我可走不脱呢。“朱鸾笙一时为了气不过,所以说出要走的话,现在被王驼子几句话提醒,竟是无话可说,默默的坐在一边。王驼子又道:”您别受气,您听我说,什么地方,来了一个新人,总免不了人家欺侮的。只要咱们真有能力叫座,一走,戏园子里就没生意。那末,谁也得巴结咱们。胡金宝她若还是和咱们捣乱,咱们真有本事叫她滚蛋。要出气,咱们要那样出气。咱们因为她捣乱,就退包银不演,倒好像怕她似的,那不成了笑话吗?“王驼子带冤带劝,闹了半天,才把朱鸾笙心事说活动,将要走的话,暂时丢开。

  可是从第二日起,上座就一天差一天。朱鸾笙的戏既然平常,行头又不漂亮,实在振作不起来,不过因为她生得很清秀,有一班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观众,见她出台,还是提高着嗓子,睁着眼睛向台上叫好,台风总不算沉闷。不过唱了半个月了,朱鸾笙总没见着一个钱。王驼子先是告诉她,您既然是这里的台柱,要拿出一点身分来,别五块十块的和戏园子里要钱,到那个时候,我自然会和您去要。朱鸾笙也就信了。可是王驼子口里这样说,事实上一个钱也没讨来。其初,朱鸾笙总也没有催过。后来一日挨一日,竟没有拿钱的指望,她实在忍耐不住了,便自己找着赵德三,问他要用五十块钱。赵德三说:“朱老板,您到长辛店来,也不过十七八天,用了六七十块啦。”朱鸾笙道:“这是哪来的话?六七十块,六七十个铜子,我也没拿着。”赵德三道:“不能呀,那些钱,都是由我亲手交给王驼子的,决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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