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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舞舞舞》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左琴科 | 发布时间: 868天前 | 69304 次浏览 | 分享到:


    “好像野营的早晨。”我说。 


    “正是。”咪咪赞同道。 


    7点半时,五反田打电话叫来出租车,送两个女孩儿回去。临走,咪咪吻了我一下,说:“要是碰巧见到喜喜,请代我问好。”我悄然递过名片,告诉她,有什么消息打电话给我,她点头答应。 


    “有机会再一起扫雪!”咪咪闭起一只眼睛说。 


    “扫雪?”五反田问。 


    剩下两人后,我们又喝了一杯咖啡,咖啡是我煮的,我煮咖啡很有两手。太阳悄悄升起,照得东京塔闪闪耀眼。眼前这光景,使我想起以前的雀巢咖啡广告。那上面好像也有晨光中的东京塔。东京之晨从咖啡开始——这样说也许不对。对不对都无所谓,反正东京塔沐浴朝晖,我们在喝咖啡。而且或许我因此才想起雀巢咖啡广告的。 


    正正经经的男女已到了上班或上学的时间。而我们则不是这样,同雍容华贵而技艺娴熟的女孩儿寻欢作乐了一个晚上,现在正喝着咖啡发呆。往下无非是蒙头大睡。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我和五反田——尽管程度有别——的生活方式都已偏离世间常规。 


    “往下干什么,今天?”五反田朝我转过头。 


    “回去睡觉。”我说,“没什么安排。” 


    “我这也就睡上一觉,中午要见个人,有事商谈。” 


    接着,我们默然看了一会东京塔。 


    “怎样,还算快活?”五反田问。 


    “快活。”我说。 


    “进展如何?喜喜有消息吗?” 


    我摇摇头。“只说是突然消失,和你说的一样。没有线索,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 


    “我也在电影同行里打听打听,”他说,“碰巧打听到一点也未可知。” 


    说罢,他抿了抿嘴唇,用咖啡匙的柄部搔搔太阳穴。女孩儿见了,说不定又要动心。 


    “我说,找到喜喜你又打算怎么样呢?”他问,“重温旧梦?是吧?或者仅仅出于思念?” 


    “说不清。”我说。 


    我的确说不清。见到后的打算只能见到后再说。 


    喝完咖啡,五反田驾驶他那辆通体闪着幽光的茶色“奔驰”,把我送回涩谷公寓。 


    “最近可以再打电话找你?”他说,“和你交谈很有意思。我没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只要你方便,很想过几天再见面,好么?” 


    “没问题。” 


    我对他招待的烤牛肉、酒和女孩儿表示谢意。 


    他没有做声,只是静静摇头。不说我也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舞!舞!舞!20


    此后几天风平浪静。每天都有几个有关工作的电话打来,我一次也没接,只管由记录电话录下了事。看来我的人缘尚未彻底衰落。我自己做饭,每天去涩谷街上看一次《一厢情愿》。正值春假,电影院虽然算不上满员,但也十分拥挤。观众几乎都是中学生。真正的大人恐怕只我一个。他们来电影院,只是为了目睹女主角或走红歌星的风采。至于电影的情节和水平如何,则全然不加理睬。每当他们心目中的影星出现时,便“叽里哇啦”地扯着嗓门大吼大叫,简直同野狗收容所里的光景一般。而出现的影星如果不是他们所期待的,便“吧唧吧唧”或“咔嘣咔嘣”地嘴里吃个不停,再不然就用尖利刺耳的声音骂不绝口——什么“缩回去”、“滚你的吧”之类。我心中不由闪过一念:要是一把火连电影院烧个干净岂不人心大快! 


    《一厢情愿》开始后,我定定地注视着片头字幕,里边果然用小字印有“喜喜”。 


    喜喜出场的镜头一完,我便走出影院,在街上漫步。路线和往日大致相同:原宿、神宫球场、青山墓地、表参道、仁丹大厦、涩谷。途中也有时喝杯咖啡休息一下。春天步履坚定地光临大地,到处洋溢着令人亲切的春天气息,地球顽强而有条不紊地继续绕太阳公转。神秘的宇宙!每当冬去春来,我都要思索一番宇宙的神秘性:为什么春天的气息岁岁相同呢?每年春天来临必定散发出这种气息——微妙,缥缈,若有若无,且年年如一。 


    街头巷尾,竟选宣传画泛滥成灾,且每张面孔都丑陋不堪。竞选宣传车也到处狂奔乱窜,根本听不清讲些什么,徒增噪音而已。我一边回想喜喜一边在街上不停地行走。这时间里,我发觉自己的双腿开始一点点恢复原有步调。步履变得轻松而踏实,而且大脑的运转也随之带有前所未有的机敏和锐气。尽管速度迟缓,但我确实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迈进。我目的明确,因而自然而然地掌握了步法。兆头不错。要跳要舞!想得再多也无济事于,关键是要步步落在实处,保持自身的体系与节奏,同时密切注意这股势头将把自己带往何处,我依然在这边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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