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密码

安全问题

注册 忘记密码?
  • 为赛事评奖做准备,网站测试开启文章评论功能,请大家阳光交流,不吝赐教!评论需要登录账号,没有账号点击注册。
边塞艺苑
《在路上》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杰克·凯鲁亚克 | 发布时间: 874天前 | 16626 次浏览 | 分享到:


早晨,露珠把我们的帐棚压得有点下垂。我从床上爬起来,去汽车旅馆的总盥洗室洗了把脸。回来后,我穿上长裤——它已被我在棉田里跪破了,昨晚苔丽又替我缝好——戴上那顶破草帽,它本来是约翰尼的玩具,然后背着我的帆布棉花袋,穿过高速公路,向棉田走去。


每天我都能挣一到一个半美元,这仅够我们每天的伙食。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忘记了东部,忘记了狄恩和卡罗,也忘记了那条滴血的路。我整天带着约翰尼玩,他喜欢我把他一下子抛到天上,然后再落到床上。苔丽坐在那儿为我们缝补衣衫。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就象我曾在帕特森梦想过的那样。传说苔丽的丈夫回到了沙比纳,并且扬言要来找我。我正等着他,有天晚上,一群农场工人在酒店里发疯,他们把一个人捆在树上,用棍子把他打成了肉泥。那时我正在睡觉,只是后来听说的。从那以后我在帐棚里放了一根木棒,以防万一。他们总觉得我们这些墨西哥人污染了他们的营地。他们以为我是个墨西哥人,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对。


现在已经是10月了,夜变得一天比一天寒冷。隔壁那户人家有个火炉,以备过冬。我们什么也没有,并且房租已经快到期了。苔丽和我痛苦地决定离开这里。“回家去吧,”我说,“无论如何你不能带着小约翰尼在帐棚里过冬,可怜的小东西会受不了的。”苔丽哭了,因为我触痛了她那种母性的敏感。我本意并非如此。一个灰蒙蒙的下午,庞佐把他的卡车开来了,我们决定去她家看看情况。但我只能躲在葡萄园里。不让他们看见。我们开车去沙比纳,途中车子坏了,更糟的是天上又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们坐在破车里骂着。庞佐只好冒着雨下去修车。说实话,这家伙倒是个大好人。我们俩会意地交换了一个眼色。下车后,我们走进了沙比纳墨西哥街的一个破旧的小酒店,在里面喝了一小时的酒。我在棉田里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我感到我自己的生活在吸引我,在呼唤我回去。我花一便士给姨妈发了张明信片,让她再寄50元来。



第四部


1


1949年春天,我从退伍军人助学金中支了一笔钱,然后去了丹佛,想在那里定居下来。我象一个孤独的老人一样,住在美国的中部。那里什么人也没有——没有芭比·罗林斯,雷·罗林斯,蒂姆·格雷,贝蒂·格雷,罗兰·梅奇,狄恩·莫里亚蒂,卡罗·马克斯,埃迪·邓克尔,罗伊·约翰逊,汤米·斯纳克,这些人一个也没有。我终日徘徊在卡尔提斯街和拉瑞默街,有时到水果商场找点活干。1947年我曾经在那里干过活,那是我一生中最艰苦的一段工作。我和几个日本小伙子必须用一个撬扛把一只装满西瓜的大箱子搬到100码以外的铁路上,而每拉一下只能移动四分之一英尺。我们不断把箱子从结冰的冷藏室里搬到强烈的阳光下,一冷一热,禁不住直打喷嚏。上帝啊,真不知道这样干是为了什么。


我在黄昏的血色中踽踽而行,感到自己不过是这个忧郁的黄昏大地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我慢慢地走过温得萨旅馆,狄恩和他父亲在大萧条的30年代就住在这里。我四处搜寻着想象中的往昔那个可怜的带着传奇色彩的白铁工的影子。


夜晚,丁香花的气息扑鼻而来,我漫步在第27街和丹佛的黑人聚居区,全身的肌肉隐隐作痛。我真希望自己是个病人。对我来说,白人中最好的工作也太不够味,没有乐趣,缺少刺激。在一个小饭馆里,有人在卖用纸包着的又热又红的辣椒干。我停下来买了一点儿尝尝,然后继续在神秘的夜色中行走,我希望我是个丹佛的墨西哥人,或者是一个穷困、勤劳的日本人,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但我现在却令人沮丧的只是一个“白人”。我的全部生活都是为了实现白人的抱负,这就是我要抛弃象特里这样的好姑娘的原因,从路旁的墨西哥人和黑人住宅的游廊里,传来轻声的低语,偶尔有几个肉感的姑娘迈着黑黑的大腿从玫瑰树后面走过,不时闪过几张黑色的面孔。孩子们则坐在躺椅里,象老人一样。一群黑人妇女从我身边走过。其中一个年轻的女人离开一位象是她母亲的老妇,冲着我跑了过来。“您好,乔!她猛然发现我不是乔,便羞涩地跑了回去。我真希望我就是乔,但我只是我,索尔·佩拉提斯。在这个温柔的难以忍受的夜晚,无精打采地徘徊在平静的夜色中,希望自己能够变成一个快乐、真诚、热情奔放的黑人。这些不饰边幅的邻居让我想起了狄恩和玛丽露,他们从孩提时代就熟悉这些街道,我多么希望能够找到他们呀。


沿着第23街往下走,一群孩子正在进行一场垒球比赛。巨大的照明灯照亮了整个球场,每个人都很卖力。参加这个奇怪的球赛的人五花八门,有白人、黑人、墨西哥人和纯种的印第安人,这些小运动员都穿着运动服,神情认真地玩着球。在我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象这样的夜里,在灯光照明下,在家人、女朋友和邻里的孩子面前进行体育活动,这类活动总是在学校里,集中地、表情严肃地进行,根本没有这些儿童特有的乐趣。现在,这一切对我已经太迟了。我坐了下来,旁边是一个老黑人,显然他每晚都来观看比赛;紧挨着他的是个白人,一个个不太高的运动员;然后是一家墨西哥人,然后是一群女孩子和一群男孩——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噢,那天晚上的灯光是那么令人伤感!年轻的投手看上去就象狄恩,坐在那里的一个漂亮的金发女郎看上去则象玛丽露。这就是丹佛的夜晚,我过去的一切都统统消失了。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