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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契诃夫1900年作品》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契诃夫 | 发布时间: 867天前 | 4974 次浏览 | 分享到:


“喂,姑娘们!”叶里扎洛夫叫道,“喂,美人儿!”


回答是一片笑声。


“‘拐杖’来了!‘拐杖’!老辣根!”


回答也是笑声。然后树林落在后面了。可以看见工厂的烟囱顶,钟楼上的十字架发亮:这就是“教堂执事在丧宴上吃掉所有的鱼子”的那个村子。现在他们差不多要到家了,他们只要下坡,走进那大峡谷就成了。丽巴和普拉斯科维雅本来光着脚走路,这时候就在草地上坐下来穿鞋;包工头叶里扎洛夫也和她们一起坐下来。要是从上面往下瞧一眼,乌克列耶沃村和它的柳树、白教堂、小河就显得美丽、平静,只有工厂的房顶碍事,主人为了少花钱而把房顶涂成一种暗淡无光的古怪颜色。他们可以看见对面山坡上有黑麦,东一垛,西一捆,到处乱放着,仿佛是让暴风吹散的;而那些新割下来的麦子则一排排地躺在那儿。燕麦熟了,这时候给太阳照得跟珍珠母一样发出反光。这时候正是农忙季节 .今天是节日,明天是星期六 ,他们割黑麦,运走干草,随后是星期日,又是假日。每天远处有隆隆的雷声。天气闷热,看起来象要下雨。因此,现在每个人瞧着这片田野都会想:求上帝保佑我们及时收割完庄稼才好。大家觉得高兴,畅快,同时却又着急。


“如今割麦子的工人真能挣钱,”普拉斯科维雅说,“一天挣一卢布四十戈比呢!”


人们纷纷从喀山村的市集回来:村妇啦,戴新帽子的工人啦,乞丐啦,小孩子啦。……时而有一辆大车驶过去,扬起灰尘,车后跟着一匹没卖掉的马,那匹马仿佛因为没被卖掉而暗自高兴;时而有一头母牛由人牵着犄角走,它却拼命耍着牛脾气;时而又过去一辆大车,车上坐着些醉醺醺的农民,把腿搭拉下来。一个老太婆领着一个头戴大帽子、脚穿大靴子的男孩走过去;天气炎热,又加那双沉甸甸的、不容膝头弯曲的靴子,那男孩疲惫不堪,不过他还是用足气力不断地吹一个玩具喇叭。他们已经走下斜坡,转弯上了大街,可是喇叭声仍旧听得到。


“我们的厂主好象完全变了,……”叶里扎洛夫说。“这可真糟!柯斯丘科夫生我的气。‘飞檐上用的薄板太多。’‘怎么太多?该用多少就用多少,瓦西里·丹尼雷奇。我又没拿它们就着粥吃到肚子里去,那是薄板啊。’‘你怎么可以跟我这样说话?’他说,‘你这蠢货!废物!别忘了形!’他嚷着说,‘是我提拔你做工头的。’‘这也没什么希罕!’我说。‘当初我没做包工头的时候,我也天天有茶喝啊。’‘你们全是痞子,……’他说。


我没言语。‘我们在这个世界是痞子,’我心想,‘到了那个世界,你们就是痞子喽。’哈哈哈!第二天他软下来了。‘你别因为我说的话记恨我,玛卡雷奇,’他说。‘要是我说话有过火的地方,’他说,‘那你也得明白,我到底是一等商人,比你上流,你应当闭嘴才是。’‘您是一等商人,我是木匠,’我说,‘这话不错。可是圣徒约瑟③也是木匠啊。我们这行业是正当的,连上帝都喜欢。要是您愿意做比我上流的人,那也随您,瓦西里·丹尼雷奇。’后来,我是说在这次谈话以后,我心想:“到底谁上流啊?一等商人呢,还是木匠?‘一定是木工,孩子们!”


“拐杖”想了想,补充道:


“是这样的,孩子们。谁干活,谁能忍,谁就上流。”


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浓雾在河面上,在教堂的围墙里,在工厂四周的空地上升起来,白得跟牛奶一样。这时候,黑暗很快地降临了,坡下面已经有灯火在闪烁,看上去,那片浓雾好象掩盖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似的。也许,在这一刹那间,生来穷苦、准备照这样过一辈子、除去惊恐而温柔的灵魂以外把一切都献给别人的丽巴和她母亲会隐约地感到:在这广大神秘的世界里,在生命世世代代无穷的延续中,她们也是一种力量,而且比某些人上流吧。她们坐在坡上挺痛快,幸福地微笑着,却忘了她们还得走下斜坡回家去。


末后,她们回到了家。收割工人坐在小铺附近和大门外面的地上。乌克列耶沃村的农民们素来不肯到崔布金家来干活,他们只好雇外乡人。如今在黑地里看上去,坐在那儿的人仿佛长着又长又黑的胡子似的。小铺开着门,从门口可以瞧见聋子在里面跟一个男孩下跳棋。收割工人轻声唱歌,声音低得差不多听不清,或者大声要求发给他们前一天的工钱,可是雇主不发给他们,生怕他们明天走掉。老崔布金脱掉上衣,穿着坎肩,跟阿克辛尼雅坐在门廊前面桦树底下喝茶。桌子上点着一盏灯。


“老大爷!”收割工人在门外叫道,好象要嘲弄他似的。“哪怕发给我们一半工钱也好啊!老大爷!”


立刻传来了笑声。然后他们又唱起来,声音低得差不多听不清。……“拐杖”也坐下来喝茶。


“喏,我们去赶集来着,”他讲起来。“我们玩玩乐乐,痛快极了,孩子们,赞美主吧。可是出了一件不好的事儿:铁匠萨希卡买烟叶,喏,给了店老板一个半卢布的银币。不料那半卢布银币是假钱,”“拐杖”接着说,往四下里看一眼。他本想小声说话,可是却用一种低沉的、嘶哑的声音讲起来,弄得人人都听得见。“原来那半卢布银币是假钱。人家问他这钱是哪儿来的。


‘这是阿尼西木·崔布金给我的,’他说,‘他是在我去吃喜酒的时候给我的,’他说。他们就把警察叫来,把这人带走了。


……注意啊,格利果里·彼得罗维奇,可别出什么事儿,别惹出什么闲话来。……“”老大—爷!“那个声音又在门外嘲弄地叫道。”老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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