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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契诃夫1895年作品》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契诃夫 | 发布时间: 884天前 | 15630 次浏览 | 分享到:


……我跟她离婚吧,由我来承担罪名就是。“


奥尔迦·德米特利耶芙娜终于回来了,照她原来的打扮,穿着白斗篷,戴着帽子,穿着套鞋,走进他的书房里来,往圈椅上一坐。


“那个讨厌的胖孩子,”她说,呼呼地喘气,哭出来了。


“简直不老实,真可恶,”她说,跺一下脚。“我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


“什么事啊?”尼古拉·叶甫格拉菲奇问,朝她走去。


“刚才大学生阿扎尔别科夫送我回家,把我的手提包弄丢了,手提包里有十五个卢布呢。这钱是我在我妈那儿拿的。”


她哭得挺伤心,象个小姑娘一样,不但她的手绢,就连她的手套也给泪水沾湿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医师叹道。“丢了就丢了,别去管它了。你安静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又不是财主,能够这么不在乎钱。他说他会还我钱,可是我不相信,他穷。……”她的丈夫请求她安静下来,听他讲话,可是她不住地说那个大学生,说她丢掉的那十五个卢布。


“哎,明天我给你二十五个卢布就是,只求你别再说了,劳驾!”他生气地说。


“我得换掉衣服啊!”她哭着说。“要是我穿着皮大衣,我就不能严肃地讲话!你也真是古怪!”


他帮她脱掉皮大衣和套鞋,同时闻到白葡萄酒的气味,她吃牡蛎的时候总爱喝这种酒(尽管她生得娇小,却吃得很多,喝得也不少)。她到她的房间去了,过不多久就走回来,已经换好衣服,扑了粉,眼睛上带着泪痕,坐下来,整个身子裹在她那件单薄的、镶着花边的、宽大的长外衣里。在一大堆粉红色的波纹当中,她丈夫只看得见她蓬松的头发和穿着拖鞋的小脚。


“你想谈什么呢?”她问,在圈椅上摇晃着身子。


“喏,我无意中看到了这个,……”医师把电报递给她,说。


她看完电报,耸了耸肩膀。


“这有什么呢?”她说,身子摇晃得更厉害了。“这是普通的新年贺电,没有别的意思。这里面没有什么秘密。”


“你料着我看不懂英文。不错,我不懂英文,可是我有字典。这是利斯打来的电报,他为他的情人的健康干杯,吻你一千次。可是,不谈这些,不谈这些吧,……”医师匆匆地接着说。“我根本不打算责备你,或者吵一架。吵架也好,责备也好,都闹得够了,现在也该结束了。……我想对你说的是这个:你现在自由了,你想怎么生活就可以怎么生活了。”


他们沉默了一忽儿。她轻声哭起来。


“我让你此后不必再做假和说谎了,”尼古拉·叶甫格拉菲奇接着说。“要是你爱这个年轻人,你自管去爱,要是你想到国外去找他,你也自管去找。你年轻,健康,我呢,已经成了残废人,活不长了。一句话,……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心情激动,讲不下去了。奥尔迦·德米特利耶芙娜哭着,用一种自己怜惜自己的口气承认她爱利斯,常跟他一块儿坐车出城去兜风,常到他的旅馆房间去,她目前也确实很想到国外去。


“你看,我什么也没有隐瞒,”她叹了一口气,说。“我的整个灵魂都敞开了。我再一次要求你,请你宽宏大量,给我办个护照!”


“我再说一遍:你现在自由了。”


她换了个位子,坐得离他近一点,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她不信他的话,现在想弄明白他暗藏在心里的想法。她从没相信过任何人,不管别人的意图多么高尚,她总是怀疑其中含着什么卑鄙恶劣的动机和利己主义的目的。她用探索的目光端详着他的脸,他觉得她的眼睛似乎象猫眼睛那样闪着绿色的亮光。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拿到护照呢?”她轻声问道。


他忽然想说一声“办不到”,可是他忍住了,说:“随你规定好了。”


“我只去一个月。”


“你到利斯那儿去,可以从此不回来。我会跟你离婚,而且由我承担罪名,那么利斯就能跟你结婚了。”


“可是我根本不打算离婚!”奥尔迦·德米特利耶芙娜很快地说,做出惊讶的脸容。“我并没有要求跟你离婚!给我护照,别的什么也不要。”


“可是你为什么不打算离婚呢?”医师问,开始生气了。


“你是个奇怪的女人。你多么奇怪啊!要是你真正迷恋他,而他也爱你,那么,在你们这种情况下,最好就结婚。难道你还要在结婚和私通中间有所选择吗?”


“我明白您的意思,”她说,从他面前走开,她的脸现出恶狠狠的报复神情。“我非常了解您。您讨厌我了,您纯粹是想甩掉我,才硬要我离婚。多谢多谢,我可不是您想象的那种傻瓜。离婚我可不干,我不离开您,不离开,不离开!第一 ,我不愿意失掉我的社会地位,”她很快地说下去,仿佛生怕人家不容她多说似的,“第二 ,我已经二十七岁,利斯却只有二十三岁;过上一年他就会嫌弃我,丢开我。第三 ,不瞒您说,我也不敢担保我这种迷恋能够维持很久。……就是这么回事!我决不离开您。”


“那我就把你从家里赶出去!”尼古拉·叶甫格拉菲奇顿着脚,叫道。“我把你赶出去,下流的贱女人!”


“那就走着瞧吧!”她说,走出去了。


外面,天已经大亮,可是医师一直坐在桌子边,拿着铅笔在纸上划来划去,信手写道:“先生。……小脚。……”要不然,他就走来走去,在会客室里那张七年以前,他们婚后不久拍的照片前面站住,看上很久。那是一张全家合照,有他的岳父、岳母和他的妻子奥尔迦·德米特利耶芙娜,那时候她二十岁,还有他自己,当时是个年轻、幸福的丈夫。


他的岳父胡子刮光,身体肥胖,是个害水肿病的三品文官,狡猾,贪财。他的岳母是个胖女人,脸孔显得又小又凶,象是黄鼠狼,她发疯般地爱自己的女儿,处处帮她的忙,哪怕她女儿要勒死人,这个母亲也不会说她一句话,反而会撩起自己的衣裾来把女儿遮住。奥尔迦·德米特利耶芙娜的脸也是又小又凶,然而她的凶相比她母亲更露骨,更明显,她已经不是黄鼠狼,而是大得多的猛兽!尼古拉·叶甫格拉菲奇呢,在这张照片上却显得是个老实人,一个善良、质朴的青年。在他的脸上绽开宗教学校学生的温和笑容。命运无意间把他推到那群豺狼中去,他却天真地相信,她会给他诗情,给他幸福,以及从前他在大学里唱着“不恋爱就无异于断送青春”那首歌的时候所梦想的一切。……他又大惑不解地问自己:他,一个乡村教士的儿子,一 个受过宗教学校教育的学生,一个质朴的、粗鲁的、直心眼的人,怎么会那么软弱无力地落在这个渺小的、虚伪的、庸俗的、浅薄的、在天性方面跟他迥然不同的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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