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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契诃夫1887年作品》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契诃夫 | 发布时间: 885天前 | 25749 次浏览 | 分享到:


巨大的红日出现了,四周围绕着淡淡的薄雾。宽条的阳光还带着凉意,倾注在沾着露水的青草上,向四周伸展开去,平铺在大地上,带着欢乐的样子,仿佛极力要证明它不厌烦它的工作似的。银白的蒿子、猪葱的蓝花、黄色的山芥菜、矢车菊合在一起,花团锦簇,把阳光化成它们自己的微笑了。


老人和山卡分开,站在这群羊的两头。两人站在那儿发呆,一动也不动,瞧着地下,思索着。老人没丢开有关幸福的想法,山卡呢,想着夜间他们讲的那些事。使他发生兴趣的倒不是幸福本身,那是他不需要,也不理解的,使他发生兴趣的是人间幸福那种离奇的、类似神话的性质。


有一百头羊惊跳起来,在一种不可理解的恐怖中,象是得了暗号似的,一齐从羊群里往旁边冲出去。一时间,山卡仿佛也受到羊的枯燥而郁闷的思想的感染,同样生出不可理解的兽性的恐怖,冲到一边去了,不过他立刻醒悟过来,叫道:“呸,疯子!你们疯了,该死的!”


太阳开始烘烤大地,预示溽暑会来得很久,谁也阻挡不住,于是一切夜间活动和发出声音的活东西就都沉入半睡半醒的状态了。老人和山卡各自拄着牧杖,立在羊群两端,一 动也不动,象是苦行僧在祷告。他们聚精会神地思索着。他们不再留意对方,各人生活在各人的生活里。那些羊也在思索。……


「注释」


①这是一种迷信的说法。


②基督教节日,在复活节后第四十天。


③一八二五年十一月,亚历山大一世在培甘罗格去世。“赶走法国人”指俄法一八一二年战争。


④叶菲木的小名。


⑤这在俄国农村中是轻劳动,老人们才干这种活儿。


⑥指一八六一年俄国废除农奴制度的改革。


⑦这是祈求保佑的祷告辞。


⑧按照俄国迷信的说法,这是不祥之兆。


⑨指一八一二年的俄法战争。


⑩从俄罗斯正教分离出来的一个教派,主张每个教徒都有独立解释《圣经》的权利,取消教会和祭司,反对举行仪式,提倡“自我修道”,在家祈祷。



阴雨天


大雨点抽打昏暗的窗子。这是一场在别墅区常常遇到的、惹人厌烦的雨,这种雨一下开头,照例会拖很久,一连下几个星期,直到别墅的住客挨着冻,习惯了,变得灰心丧气才会罢休。天气很凉,人可以感到那种强烈的、不舒服的潮气。


律师克瓦兴的岳母和他的妻子娜杰日达·菲里波芙娜穿着雨衣,围着披巾,坐在饭厅里的饭桌旁边。老太婆的脸上流露出这样一种神情:她,谢天谢地,总算吃得饱,穿得暖,身体健康,已经把她的独生女嫁给一个挺好的人,现在尽可以心安理得地摆一摆牌阵①了。她女儿是个矮孝肥胖的金发女人,二十岁上下,生一张温和而贫血的脸,胳膊肘支在桌子上,正在看书。从她的眼睛可以看出,她与其说是在看书,不如说是在想心思,这可是书本上没有的。两人沉默着。雨声哗哗地响,厨房里传来厨娘那拖长的呵欠声。


克瓦兴本人不在家。每逢下雨的日子,他总是不到别墅来,留在城里。别墅区的潮湿天气对他的支气管炎有不好的影响,妨碍他工作。他抱定一种见解,认为阴天的景象和窗上的雨珠足以使人丧失精力,产生忧郁的心情。城里比较舒适安乐,阴雨天就几乎引不起注意了。


老太婆摆过两次牌阵后,把纸牌洗一下,看一眼他的女儿。


“我用纸牌算个卦,看明天会不会有好天气,我们的阿历克塞·斯捷潘内奇会不会回来,”她说。“他已经有五天没有回来了。……上帝在用天气惩罚人哟。……”娜杰日达·菲里波芙娜冷淡地瞧瞧母亲,站起来,从这个墙角走到那个墙角。


“昨天风雨表升上去了,”她沉思地说,“今天呢,据说又下降了。”


老太婆把牌列成三长排,摇一摇头。


“你惦记他?”她看一眼女儿,问道。


“当然!”


“我看出来了嘛。怎么能不惦记!他已经有五天没回来了。


五月里,他至多两天或者三天不回来,现在呢,五天了,真不得了!我不是他的妻子,可是也惦记他了。昨天人家告诉我说,风雨表升上去了,我就吩咐人为他,为阿历克塞·斯捷潘内奇宰了一只小鸡,杀好一条鲫鱼。这都是他喜欢吃的。


你那去世的父亲最见不得鱼,可是他爱吃。他总是吃得满有滋味的。“


“为了他,我的心都痛了,”她的女儿说。“我们觉得烦闷,可是要知道,妈妈,他更加烦闷哟。”


“可不是!白天老是办案子,到了晚上又孤零零地住在空宅子里象是一只猫头鹰。”


“顶要命的是,妈妈,他单身一个人待在那儿,没有仆人,也没有人给他烧茶炊或者送水。为什么他不在夏天这几个月里雇个听差呢?再者,既然他不喜欢这个别墅,又何必要这个别墅呢?我早就对他说过,用不着要这个别墅,可是不行。


他说:“这是为了你的身体啊。‘其实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呢?


他为我受这么多的罪,倒要害得我生一场病了!“


女儿从母亲的肩头上望过去,看见牌阵上有个地方不对,就弯下腰凑近桌子,纠正那个错误。紧跟着来了沉默。她们两人眼睛瞧着牌,心里却在想象他们的阿历克塞·斯捷潘内奇现在孤零零地坐在城里他那阴森的空书房里工作,挨着饿,筋疲力尽,惦记着家人。……“你猜怎么着,妈妈?”娜杰日达·菲里波芙娜突然说,眼睛发亮了。“如果明天还是这种天气,我就搭早班火车到城里去看他!至少我要看看他身体怎样,照应他一下,让他喝点茶。”


两人都暗自吃惊:这么一个简单而容易办到的想法,早先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坐火车到城里只有半个钟头的路程,然后再坐二十分钟的马车就到家了。她们又谈了一忽儿,觉得很满意,就在同一个房间里上床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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