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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契诃夫1880-1884年作品》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契诃夫 | 发布时间: 876天前 | 25239 次浏览 | 分享到:


“我们把米舒特卡接来住一阵吗?”


“把米舒特卡接来住好了。……可是跟他相见就别扭了。


……是啊,我该跟他说什么好呢?谈点什么呢?他也别扭,我也别扭。……不应该跟他见面。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就打发仆人传话好了。……今天,丽扎,我头痛得不得了。……胳膊和腿都痛。……周身酸痛。我脑袋在发烧吧?“


丽扎伸出手心去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的脑袋滚烫。


“我做了一夜的恶梦。……今天我就不起床了,躺一躺。


……我得吃点奎宁才成。你打发人把茶送到我这儿来吧,小母亲。……“格罗霍尔斯基吃下奎宁,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他喝温水,哼哼唧唧,更换床单,不住诉苦,闹得他四周的人都厌烦得要命。每逢他自以为得了感冒,就闹得叫人受不了。丽扎不得不常常打断她那好奇的观察,从阳台上跑到他房间里去。吃中饭的时候,她不得不去给他敷上芥末膏。要不是对面的别墅帮我女主人公的忙,那么,读者诸君,这种局面该是多么枯燥乏味埃……整整一天丽扎都在观看别墅,幸福得透不过气来。


十点钟,伊凡·彼得罗维奇和米舒特卡钓鱼回来,吃早饭。两点钟,他们吃中饭。四点钟,他们坐着四轮马车不知到哪儿去了。那些白马把他们拉走,快得象闪电似的。七点钟,客人们纷纷来到他们家里,都是男客。阳台上,人们凑着两张桌子打牌,一直玩到午夜。有个男客钢琴弹得很好。客人们打牌,吃喝,扬声大笑。伊凡·彼得罗维奇放开嗓门哈哈大笑,给他们讲亚美尼亚生活中的故事,声音响得所有的别墅全能听见。他们兴高采烈!米舒特卡也跟他们一起坐到午夜。


“米舒特卡挺高兴,不哭,”丽扎暗想,“可见他不记得妈妈。可见他已经忘记我了!”


丽扎心里觉得极其辛酸。她哭了一夜。她那小小的良心、她的烦恼、她的痛苦、她想同米舒特卡谈话和吻他的热烈愿望,都在折磨她。早晨她起床,头很痛,眼睛带着泪痕。格罗霍尔斯基却以为她那些眼泪是为他流的。


“不要哭,亲爱的!”他对她说。“今天我已经好了。……胸口还有点痛,不过这不算什么。”


他们喝茶的时候,对面别墅里的人在用早饭。伊凡·彼得罗维奇只顾瞧他的碟子,除了流油的鹅肉以外什么也没看见。


“我很满意,”格罗霍尔斯基斜起眼睛看一下布格罗夫,小声说。“我很满意,因为他生活得还算不错!至少让这种相当舒适的生活环境来消除他的悲愁吧。你快藏起来,丽扎!他们会看见你的。……现在我不想跟他谈话。……求上帝保佑他!何必去搅扰他的安宁呢?”


然而,中饭却没有这样太平无事地吃完。……吃饭中间,恰好出现了格罗霍尔斯基极担心的那种“尴尬的局面”。格罗霍尔斯基最爱吃的烤沙鸡那道菜刚端到桌子上来,丽扎忽然发窘了,格罗霍尔斯基也动手用餐巾擦脸。他们看见布格罗夫站在对面别墅的阳台上。他站在那儿,用手扶住栏杆,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瞧着他们。


“你快走,丽扎!……快走,……”格罗霍尔斯基小声说。


“我早就说过,应该在房间里吃饭!真的,你这个人碍…”布格罗夫瞧啊瞧的,忽然大叫一声。格罗霍尔斯基对他看一眼,瞧见他那大吃一惊的脸。


“是你们呀?!”伊凡·彼得罗维奇叫道。“是你们呀?!你们也在这儿?你们好!”


格罗霍尔斯基用手指头从这个肩膀划到另一个肩膀。他的意思是说:他胸部衰弱,因而隔这么远喊话是不可能的。丽扎心跳起来,眼花了。……布格罗夫从他的阳台上跑下来,穿过大路,不出几秒钟就已经站在格罗霍尔斯基和丽扎用饭的阳台底下。沙鸡算是吃不成了!


“你们好,”他开口说,脸红了,把他那双大手塞进口袋里去。“你们到这儿来了?你们也到这儿来了?”


“对,我们也到这儿来了。……”


“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那么您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呢?”


“我?说来话长!那是整整一篇叙事诗呢,老兄!可是别打搅你们,你们自管吃饭!自从……那个以后,你们要知道,我一直在奥列尔省住着。我租下一个小小的庄园。挺好的庄园!可是你们吃饭呀!我从五月底起就一直在那儿住着,不过现在呢,我不要住了。……那儿太冷,嗯,再者,医师叮嘱我到克里米亚来。……”“莫非您得了什么病?”格罗霍尔斯基问。


“嗯,是啊,……这儿老是好象……有个什么东西在翻腾。


……“


伊凡·彼得罗维奇说到“这儿”,就伸出手来,从脖子起一直摩挲到肚子中间。


“原来你们也在这儿。……哦……这很愉快。你们在这儿住了很久吗?”


“我们是六月里来的。”


“哦,那么你,丽扎,怎么样?身体好吗?”


“好,”丽扎回答说,很窘。


“你恐怕很想念米舒特卡吧?啊?他跟我一块儿来了。……我马上打发尼基佛尔把他送到你们这儿来。这很愉快!好,再见!我现在得出去一趟。……昨天我认识了捷尔-加依玛左夫公爵。……他虽然是亚美尼亚人,却是极好的人!今天他家里打槌球。……我们要去打槌球了。……再见!马车已经来了。”


伊凡·彼得罗维奇把身子往后一转,摇摇头,用手做了个“ adieu”的姿势,跑回他的别墅去了。


“不幸的人啊!”格罗霍尔斯基目送他出去,说道,深深地叹口气。


“他有什么不幸?”丽扎问。


“他看见你,却又没有权利叫你妻子!”


“傻瓜!”丽扎放肆地想。“草包!”


将近傍晚,尼基佛尔把米舒特卡送来,丽扎就搂住米舒特卡,吻他。起初米舒特卡哇哇地哭,不过,等到把石枣酱拿给他吃,他就亲切地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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