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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契诃夫1880-1884年作品》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契诃夫 | 发布时间: 868天前 | 24586 次浏览 | 分享到:


“我不明白您的话,”她支吾道。“什么小提琴手?您在……唠叨些什么呀?您清醒一下吧,男爵!”


“算了吧!何必说假话呢?在从前那些岁月您就善于说假话,然而不是为这样的小事!您为什么打他?”


“打谁?您说的是谁?”


伯爵夫人的嗓音低下去,发抖。她的眼珠转个不停,好比被捉住的老鼠。她羞得什么似的。男爵又侧着身子斜倚在草地上,定睛瞧着她美丽的眼睛,醉醺醺地冷笑。他的嘴唇发颤,露出恶意的笑容。


“您为什么打他?您看见他的女儿哭得多伤心吗?”


“谁的女儿?您说清楚,男爵!”


“当然!您善于放任您那双白手和长舌头,可就是不善于看见人家的眼泪!她一直在哭。……那个俊俏的金发姑娘一 直在哭。……她,这个弱孝穷苦的姑娘,没法替她的父亲向伯爵夫人报仇。我跟他们一块儿坐了三个钟头,她的手一 连三个钟头蒙住眼睛,没放下来。……可怜的姑娘!她和她那张泪痕斑斑的、高尚的小脸一直没离开过我的脑子。啊,这些残忍的、吃饱肚子的、没有挨过打的、从没受过欺侮的魔鬼!”


“您说清楚,男爵!是谁挨了我的打?”


“嗯,是啊!您以为我从您脸上就认不出吃了耗子的猫?


不害臊!“


男爵站起来,伸出手去取那根鞭子。


“给我!”


伯爵夫人温顺地把鞭子递给他。


“不害臊!”他又说一遍,然后把鞭子盘在一起,用力折断成三截,往旁边一丢。


伯爵夫人简直心慌意乱。她羞羞答答,生平第一次听着无礼的话,涨红脸,不知道该把她的脸和手藏到哪儿去才能躲开男爵的法官般的眼睛,简直找不出话来说。这时候幸亏出了一件小事,这才使得她好歹躲开这种尴尬的处境。阿尔土尔正折断鞭子,不料从旁边,树木后面,响起脚步声。过一忽儿,伯爵夫人看见了福利茨父子。他们从树木后面走出来,好奇地瞧着伯爵夫人和阿尔土尔,穿过林中空地走去。小福利茨走在前头,肩膀上搭着一根长的钓竿梢。老福利茨跟在他身后,费力地迈动两条腿,磨磨蹭蹭地走着。老福利茨右手提着一条拴在绳上的小梭鱼。


“福利茨先生,您为什么不戴手套啊?”伯爵夫人对小福利茨说。


小福利茨低下眼睛,然后斜起眼睛瞟一下伯爵夫人,动了动嘴唇。


“您的手杖在哪儿?为什么您不拿着手杖啊?”


小福利茨脸色变白,急匆匆往树木那边走去。到树木那边,他又回过头来看一眼,就走进树林,不见了。老福利茨跟着他慢慢走去,既没开口说话,也没看谁一眼。


“您要原谅我,”男爵等福利茨父子走进树林里去以后开口说。“我不打算侮辱您。……不过,我凭我的名誉起誓,您要不是女人,我就能替小提琴手报仇。……不害臊,捷莉扎!


在那个姑娘面前,我都替您害羞呢!“


男爵站起来,戴上帽子。


“您是找不出话来辩白的。……这才好!何必说假话呢?


您的辩白统统是谎话。“


“我还是不明白您的话,男爵!”伯爵夫人说。


“这是真心话?”


“对,……真心话。……”


“嗯……再见!您那美丽的眼睛里满是虚伪!谢天谢地,您说谎话的时候总算还会脸红。”


阿尔土尔伸个懒腰,点一下头,就穿过林中空地,往小路走去。


戈尔达乌根伯爵夫人的额头上布满细纹。她苦苦地思索,要在她脑子里找出一句话来,可是找不到。……她一心想在阿尔土尔面前替她羞于承认的行为辩白。她思索着,咬着粉红色嘴唇,绞着手指头,这时候阿尔土尔却已经走进树林里去了。


“男爵!”捷莉扎喊道。“您等一等!”


伯爵夫人没听到回答,只听到阿尔土尔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了。


“男爵!”伯爵夫人又喊一声。她担心男爵走掉,嗓音发颤。他的脚步声却沉寂了。


伯爵夫人略微站一忽儿,就在地上坐下,陷入沉思。她身旁倒着两个空酒瓶。第三个酒瓶斜立在草地上,眼看就要倒下去,里面还剩着一点酒。捷莉扎把酒瓶里的酒喝完,站起来,往马那边走去。


她骑上马走出林中空地,却在围绕林中空地的树木后面两三步远的地方,看见一个男人骑在马上。那匹马见到伯爵夫人,快活地嘶鸣起来。骑马的男人年纪在四十五岁上下,生得又高又瘦,脸色苍白,胡子稀稀拉拉。他骑着马追上伯爵夫人。


“等一下!”他低声说。凭这种衰弱的、不象男人的嗓音的音色,可以断定这种嗓音是从有病的胸膛里发出来的。“您等一下,我想跟您说几句话!只说几句话!”


伯爵夫人没回头看他。……


“您在做暗探吧?”她说。“您在偷看吧?”


“可是我爱你!我看不见你,就连一分钟也活不下去。我只说几句话!……”


「注释」


①古罗马女神,狩猎的保护神。





不必要的胜利 -5



伯爵夫人看一眼她的丈夫戈尔达乌根伯爵(骑马的男人就是他),放慢马的步子。


“大夫不许您骑马走得太快,”她说。“您就骑得慢点吧。


……您有什么事?“


“我只要说几句话。”


“什么话?”


“他是谁?”


“冯·扎依尼茨男爵。”


“冯·扎依尼茨?是他?原来这个人就是冯·扎依尼茨?


他就是您从前……爱过的那个人?“


“也许吧。……嗯,对了,就是他。那又怎么样?”


“嗯。……就连现在他也还挺漂亮呢。……为什么您允许他对您大嚷大叫?他有什么权利?”


伯爵沉默片刻,咳嗽一声,问道:


“也许您现在也还可能……爱他吧?旧情不是可以复燃吗?”


“把您的鞭子拿给我!”伯爵夫人说。她接过她丈夫的鞭子,用力拉紧缰绳,顺着林间小路疾驰而去。伯爵也用尽全力拉紧缰绳。马就跑起来,他却衰弱无力地在马鞍上摇晃。他的胯股使不上劲,他痛得皱起眉头,勒住马。马跑得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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