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奥妮,你没事吧?”
“什么?哦,是的,我没事。我很好,谢谢。”
“我可不相信你。要不要我给你拿杯水来啊?”
观众鼓掌越来越热烈——看来没人在意乐队演奏得有多烂——布里奥妮的目光追随着菲奥娜穿过草坪,走过那些乐手和一位穿着棕色外套、出租躺椅的男人,走进了林地中的小咖啡屋。救世军乐队开始演唱“再见了,黑鹂”。这支曲子他们演来要自如得多。躺椅上的人们也加入了进去,有些还随着节奏适时地拍起了巴掌。这种集体跟唱的形式总有些许强迫的性质——音调升高,心情高涨时,陌路人的目光也不期相遇。布里奥妮不习惯这样,她心生抵触。尽管如此,她的情绪还是被调动了起来。当菲奥娜捧着一茶杯的水回来时,乐队正开始演奏旧时金曲大串联,开首的是“漫漫长路到蒂珀雷里”。她们俩开始谈起了工作上的事情。菲奥娜拉着布里奥妮开始享受嚼舌头的乐趣——哪些事让她们开心,哪些又惹火了她们。她们议论德拉蒙德护士长,菲奥娜还学起了她的声音。这位神气活现的护士长,那股子劲真像个自以为伟大又冷冰冰的高级顾问医师。她们记起了不同病人的种种怪癖,她们一起发着牢骚。菲奥娜对不能把东西放在窗台上愤愤不平,布里奥妮最讨厌晚上十一点熄灯的规定。可是她们一边抱怨,一边却生发出了好心情,虽然开心得有点不自然。她们一个劲地咯咯直笑,引得众人将头全都转了过来,还把手按在嘴唇上做出夸张的动作示意她们小声点。不过这些姿势都不是特别严肃,大部分人只是在躺椅上朝她们宽容地一笑。因为她们是护士,还是战争时期的护士,她们的装束——紫色白色相间的束身上衣,深蓝色斗篷和一尘不染的帽子——使得她们像修女一样无可指摘,不容冒犯。女孩子们也感觉到了她们的豁免权,便愈加放肆,边嘲弄别人边大笑起来。哇,菲奥娜原来是一个技术很高明的模仿者,她带来的欢乐里布里奥妮最欣赏的就是她那有几份残酷的手法。菲奥娜能再现兰贝斯区的伦敦腔,还能无情又夸张地模仿某些病人们的愚昧以及他们哀求和疼痛时的哼哼唧唧。“那是我的东西,护士。我总是放错地方。我妈以前也总这样。是不是孩子真的是从屁股生出来的啊,护士?因为我不知道我的是否合适。就好像……啊吁!我的老是被堵住。我本来有六个孩子,可是一次我把其中一个落在了公交车上,是从布雷克斯顿开出的88路车。一定是丢在座位上了。后来再也没有见到过,护士。真是倒霉。我真是。我的眼珠子都哭出来了。”
当她们向着议会广场的方向走回去的时候,因为刚才笑得太厉害了,布里奥妮还是头晕乎乎的,膝盖直发软。她自己也很奇怪,怎么自己的情绪会转变得这么快呢。她的忧虑并没消失掉,只是悄悄退到了隐蔽的角落中去了。笑了一下午,感情暂时都发泄光了,这会儿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们手挽着手走过西敏寺大桥。潮水已经退了,强烈的光线中,泥泞的河岸上,成千上万的蚯蚓粪投下点点斑斑的阴影,闪着紫色的光泽。两人向右拐进兰贝斯宫路时,看到一排军用卡车停在医院大门外面。一想到她们又得动手去拆封和堆垛军需品,两个女孩子嘟囔了一下,不过心情还好。
第十八章
接着她们看到了散在卡车群中的战地救护车。再近一点,她们又看到了几十架担架车,已经从卡车上卸了下来,杂乱地摆在地板上。还有一大片肮脏的绿色军服和污迹斑斑的绷带。一组组分开站着的士兵,昏昏欲睡,动弹不得,和躺在地上的那帮子病员一样都裹在污秽的绷带里。一个勤杂工正把从卡车后面拿下来的步枪拢在一处。二十个搬运工、护士和医生正在穿过人群。五六副担架已被抬到了医院前面——很明显并不够用。顷刻间,布里奥妮和菲奥娜都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然后几乎同时她们反应了过来,开始跑了起来。
不到一分钟,她们就已经来到了人们的中间。清新凉爽的空气无法驱散机油和溃烂的伤口所散发出的恶臭。士兵们的脸和手都黑乎乎的,胡子拉茬,头发蓬乱,还绑着伤员接收站贴上的标签,他们看上去一模一样,仿佛都是从一个恐怖世界逃回的野蛮人。还站在那里的伤员似乎已睡着。更多的医生和护士涌出大门。一位高级顾问医师在负责,粗略的分类系统已经就绪。紧急病人已经被抬到担架上。接受训练以来头一次,布里奥妮发现一位医生和一位专科住院医师在对她发号施令。她从没见过这两人。
“来,你去抬那头。”
医生自己抬起了担架的另一头。她以前从来没有抬过担架,经过出口又沿着走廊走了十码,她知道自己的左手已经吃不住劲了。她抓着担架脚的最低处。她数了数他军服上的杠子,这位士兵是个中士。他的靴子已经没有了,泛蓝的脚趾发着异味。缠头的绷带已经被血浸成了黑红色。他大腿上的军裤已经撕得稀烂,甚至还戳进了伤口里。她觉得自己能看到里面白晃晃的骨节了。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会让他感到疼痛不已。他紧闭着双眼,忍着痛一声不吭,只有嘴唇翕动着。如果她左手没力气了,担架就一定会倒下去。好容易挨到了电梯,走进去再放好担架,她的手差一点就松开来把担架掷到了地上。电梯慢慢上升着,医生测了测那士兵的脉搏,然后深深地用鼻子吸了口气,紧张得完全忘了布里奥妮的存在。二楼映入了眼帘,她满心只想着电梯到病房的那三十码距离。自己到底能不能支撑得住呢?她有义务告诉医生她坚持不了了。可是他在背对着她重重地打开电梯门时,他吩咐她抬好她的那一头。她在意念中把更多力气加在左臂上,心里期盼医生能走快点。要是连做这个都失败,她可丢不起这个人。脸色乌黑的病员不停地做着类似咀嚼的张嘴、闭嘴的动作,他的舌头上布满了白点,黑色的喉结一起一降。她让自己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们折进了病房,她庆幸一张紧急救护床已经准备停当,放在门旁。她的手指已经开始打滑了。一位护士长和一名正式护士正等在那里。担架被移到紧挨着床的地方。布里奥妮的手指越来越软,她根本没法控制它们。她及时地抬起了左膝,来承受这重量。腿砰地撞在了木把手上。担架晃动着,护士长见势马上靠上去稳住了它。身负重伤的中士从唇间发出一阵怀疑的声音,仿佛他从来没想到疼起来会这么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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