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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马亚一家》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 | 发布时间: 871天前 | 38194 次浏览 | 分享到:


他一口喝干了苦艾酒。埃戛焦急地看了看表。一个侍者进来点着了瓦斯灯,桌子从昏暗中清清楚楚地显了出来。灯光下,桌上的玻璃杯与瓷器碗盘的光辉相互映照,还有一束枝叶茂盛的山茶花。


这时阿连卡(在灯光下,更显得苍老了)开始讲了一段长长的故事——卡洛斯出生后,他是怎样第一个见到的,卡洛斯,他又是如何给卡洛斯起的名字。


“你父亲,”他说,“我亲爱的彼得罗,要给你起名叫阿丰苏,那是个古代圣人,一个男于汉的名字,叫阿丰苏?达?马亚!但是你母亲有自己的想法,她坚持要叫卡洛斯。这是因为我借了一本小说给她看的缘故,当时可以借小说给女士们看,井没有不好的影响..那是一本关于最后一位斯图亚特的小说,就是那个美貌的王子卡洛斯?爱杜亚笃。你们这些孩子都熟悉那个人,他是在苏格兰,是路易十四的年代..不过这无关紧要,反正你们都知道!应该说,你母亲很有文学修养,而且是女中文杰。她找我,同我商量时,我已经小有名气了。我记得我回答了她——都过了二十五年了,不,二十七年了,我还记得!孩子们,你们瞧,二十七年了。后来,我又到你母亲那儿,原话是这么对她说的:给他起名叫卡洛斯?爱杜亚笃吧,我亲爱的夫人。卡洛斯?爱杜亚笃可以作为一首诗的标题,唤起对英雄业绩的向往,也是个能赢得女人爱的好名字!”


一直目不转睛仰慕地看着卡洛斯的达马祖,大声地欢呼叫好。克拉夫特轻轻地敲打着手指。埃戛在门口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手里拿着表,心不在焉地说了声“很好”。


阿连卡对自己这番谈话获得的效果颇为满意;他对四下里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残缺不齐的牙齿。他又一次拥抱了卡洛斯,然后拍了一下胸脯说:“真的,孩子们,我感到这里面亮堂了!”


大门开了,科恩匆勿走了进来,一面对自己的迟到表示歉意。埃戛立即迎了上去,帮他脱下大衣,然后又把他介绍给卡洛斯——他是在座的人中科恩唯一不认识的。埃戛一边按着电铃一边说:“侯爵不能来了,小伙子。可怜的斯坦因布罗肯,他得了痛风病,一种外交官、爵士、银行家得的痛风病..死鬼,将来有一天你也会得痛风病的。”


科恩个子矮小,风度翩翩,长了一双动人的眼睛,两鬓的胡须黑亮,象抹了漆似的。他一边脱下手套,一边微笑着说,按英国人的说法,穷人有穷人的痛风病,而他自然就是属于这类人的行列..埃戛拉住他的胳膊,亲切地把他拉到桌旁,坐在自己的右手,然后,又从花束上摘下一朵含苞待放的茶花给他。阿连卡也摘了朵花。侍者们端上来了蠔肉。


人们接着谈起了穆拉丽娅案件,这位法多歌星的惨案轰动了里斯本。一位姑娘被她的女伴用刀子把肚皮割开了,只穿着一件遮体的单衣躺在街上等死。两个法多歌星动刀子,血洗了整条街道——真是乱成了一团,科恩一边笑着说,一边呷着布塞拉酒。


达马租兴致勃勃地补充着细节:他认识那个杀人的姑娘,当时她是艾密丁尼亚子爵的情人..她是不是漂亮?非常漂亮。她有一双公爵夫人的手..这么个漂亮人儿怎么能唱法多!糟糕的是,当她还很漂亮的时候,就是当她还是子爵的情人的时候,她就经常喝得烂醉..子爵对她也是一片忠心,一直同她交朋友,尊重她,就是在他结婚后还常去看她,并答应说,如果她不再唱法多,他就在中心大教堂附近给她筹办一家糖果店。但是她不愿意;她喜欢那些东西,喜欢白罗?阿托游乐场,喜欢不三不四的咖啡馆,喜欢粗鲁的言谈..在卡洛斯看来,唱法多的歌星很值得琢磨一番,可以写一部小说..他这想法使话题马上转到了谈论左拉的《小酒店》和现实主义。阿连卡擦去沾在胡髭上的汤,马上请求别在晚餐兴致勃勃的时刻讨论“污秽”文学。在场的全是清白的男子汉,可以登大雅之堂的男子汉,不是吗?所以不要谈这些“粪土渣滓”。


可怜的阿连卡!自然主义又怎么样,这些书都是好作品,写得生动,成千上万册地出版。这些书抓住教会、王室、官府、金融界以及一切神圣的东西进行尖刻的剖析,无情的揭露,亮出病痛的症结所在,就象在阶梯教室年解剖尸体一样。这些书风格新颖、准确而且活生生地抓住了生活的色调,乃至生活的脉搏。所有这一切,在他糊涂的脑子里都被冠以“新思想”,使那罗曼蒂克的圣殿猛然坍塌下来,成了一片瓦砾,使阿连卡晕头转向,造成了他晚年在文学上的失意,因为多年来他就是在这个圣殿的祭坛前祈祷,在那里望弥撒。起初,他反抗。象他在学院大会上说的那样,“要建造起一座坚不可摧的堤坝,挡住这股邪恶的潮流”。他写了两本无情的小册子,但没有读者,那可怕的潮流汹涌奔腾,更深、更广。于是,阿连卡就在“伦理道德”中寻求庇护,就象躲到了坚固的岩石之中,自然主义不正是以它那来势凶猛的淫猥使体面的社会腐烂堕落的吗?好吧,他,阿连卡就是伦理道德的卫士,就是高尚习俗的宪兵,这位《黎明之声》的作者,当初有二十年的时间在短诗和赞歌中向首都的贵夫人们宣扬过性爱;小说《爱维拉》的这位作者,当年在他的小说和戏剧里也曾宣扬过私通,把夫妻间的义务看成是使人厌恶的屏障,而为所有的丈夫提供了繁多而又狡诈的手段,为一切情人带来了欢乐、光辉和古代阿波罗的聪慧;托马斯?阿连卡(他在自传体小说《两蕃莲》中承认),当年他本人也在天鹅绒和塞浦路斯葡萄酒之中经历过通奸、醉生梦死的淫逸生活——从现在起,他严肃了,纯洁了,他整个人就是一座廉正的丰碑,他要转而去严格地监视报纸、书刊和戏剧。他根本看不出在响亮的亲吻中,高高撩起的裙子下裸露的沾白大腿上,有任何现实主义的迹象。然后,我们的阿连卡就会向全国呐喊警告,疾笔著说,他的诅咒(使那些才疏学浅的学者)想起了以赛亚①的吼声。但是,有一天,阿连卡做了这样的供认,使最冷静的人也为之震惊,那就是他越是揭露一本书寡廉鲜耻,这本书就更会被抢购一空!在他看来,世界上的事物全都颠倒了,《爱维拉》的作者到处碰壁..这一来,他的火气倒也变小了;他只是厌恶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孩子们,请别提这种‘粪土渣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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