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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匹克威克外传2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查理·狄更斯 | 发布时间: 872天前 | 25743 次浏览 | 分享到:


匹克威克先生和班·爱伦先生含有深意地彼此望了望,前者脱下帽子,由车窗探出身去,直到差不多全部背心都伸到外面了,才使他看到了他的滑稽可笑的朋友一眼。


鲍伯·索耶先生不是坐在尾座里,却坐在马车顶上,两腿随随便便岔得开开地,歪戴着塞缪尔·维勒先生的帽子,一只手拿着极大的一块夹肉面包,另外一只拿着一个很大的有套子的瓶子,津津有味地在享受它们:为了免除单调不时地发一声叫唤,或者和任何路过的陌生人开开玩笑。深红色的旗子仔细地扎在尾座的扶手上;塞缪尔·维勒先生呢,戴着鲍伯·索耶先生的帽子,坐在尾座的中央,在欣赏两片夹肉面包的味道,脸上是高兴极了;那表情表示出他对于这全部措施完全和充分赞许。


这是足能使像匹克威克先生这样循规蹈矩的绅士气恼的了,但是气人的事还不止于此,因为有一部里里外外装得满满的公共马车这时和他们遇了头,乘客们的惊讶表露得更为明显。而且还有大大小小一家子爱尔兰人一直追随着他们的马车讨饭,喊着一些乱糟糟的恭维话;尤其这家庭中的男人的声音更加吵人,他好像认为这种招摇过市是什么政治的或者别的什么凯旋游行。


“索耶先生!”匹克威克先生在很激动的心情中叫唤说。“索耶先生,先生!”


“哈罗!”那位绅士答应了,怀着他一生的全部镇静向车箱的旁边看看。


“你疯了吗,先生?”匹克威克先生问。


“一点也没有,”鲍伯答,“不过是很高兴罢了。”


“高兴,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脱口喊出来。“把那丢脸的红手绢拿下来,我求你,我必须要你这样,先生。山姆,拿下来。”


山姆还没有来得及插手,鲍伯·索耶先生就文雅地取下他的旗子,放进口袋,用很有礼貌的态度对匹克威克先生点一点头,擦一擦酒瓶的嘴,凑到自己的嘴上;不用费什么口舌,就是告诉他,他喝这一口是祝他幸福和前途远大。做了这事,鲍伯小心翼翼地塞好瓶塞,亲切地向下看看匹克威克先生,咬了一大口夹肉面包,微笑起来。


“算了,”匹克威克先生说,他的一时间的愤慨还敌得过鲍伯的不可动摇的镇静,“让我们不要再做出这种可笑的事情吧。”


“不啰,不啰,”鲍伯答,和维勒先生又交换了帽子:“我并没有想做可笑事,不过因为坐车子坐得太快活,情不自禁了。”


“想想弄成了什么样子,”匹克威克先生劝告说:“要顾点面子呀。”


“啊,当然啰,”鲍伯说,“根本没有那种事。都过去了,老人家。”


满意了这个保证,匹克威克先生就又把头缩到车箱里,拉上了玻璃窗:但是他刚要接着谈被鲍伯·索耶先生却打断了的谈话,就被一个东西吓了一跳,那是个小小的黑东西,椭圆形,露在车窗外面,并且在窗子上乱敲着,像是着急地要进来。


“这是什么呀?”匹克威克先生喊。


“看样子像一个带套子的瓶子,”班·爱伦说,极为感兴趣地透过眼镜瞧着那东西:“我看那是鲍伯的东西。”


这印象是完全准确的;鲍伯·索耶先生把那带套子的瓶子绑在手杖头子上,在用它乱敲窗户,表示他希望里面的朋友也尝尝瓶里的东西,作为友谊和融洽的表示。


“怎么办呢?”匹克威克先生说,看着那瓶子。“这行为比其他的更荒唐了。”


“我想最好的办法是拿进来,”班·爱伦先生答:“拿进来扣压着,那是他应得的惩罚,不是吗?”


“是的,”匹克威克先生说:“不过我——”


“我想这是我们所能采取的最好的办法,”班答。


这忠告正合他自己的心思,匹克威克先生就轻轻放下窗子从手杖上解下瓶子;于是手杖缩了上去,并且听见鲍伯·索耶先生开怀大笑。


“多快活的家伙!”匹克威克说,手里拿着瓶,回过头来看看他的同伴。


“正是呀,”爱伦先生答。


“你简直跟他生不起气来,”匹克威克先生说。


“根本不可能,”班杰明·爱伦说。


在交换这些感想的短短的时间里,匹克威克先生心不在焉地拔下了瓶塞。


“里面是什么呀?”班·爱伦问,不经意的样子。


“我不清楚,”匹克威克先生答,同样地不经意。“它的味道,我想,像是牛奶五味酒。”


“当真!”班说。


“我想是这样,”匹克威克先生说,很刻意谨防自己有说错了的可能:“注意,不尝一尝,我不能够保证说得正确。”


“你还是尝一尝好,”班说,“那我们就知道个究竟了。”


“你这样想吗?”匹克威克先生答。“好,倘若你有这种好奇心,我不反对。”


永远愿意为朋友的愿望牺牲自己感情的匹克威克先生,马上尝了一大口。


“是什么呀?”班·爱伦问,有点迫不急待地打断他。


“奇怪,”匹克威克先生说,咂着嘴,“我简直还没有尝出来。啊,对了,”匹克威克先生尝了第二次之后说,“是五味酒。”


班·爱伦先生看看匹克威克先生;匹克威克先生看看班·爱伦先生;班·爱伦微笑了;匹克威克先生却没有。


“这是他应得的报应,”后面这位绅士带着几分严厉的神情说,“这是他应得的报应,把它喝得精光。”


“这正是我心里所想的,”班·爱伦说。


“可不是吗!”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说。“那么祝他健康。”说了这话,那位卓越的人物就着瓶子拚命大喝一阵,然后就递给班·爱伦,他呢,也学了他的样。互相微笑,牛奶五味酒逐渐地、高高兴兴地被解决了。


“不过,”匹克威克先生喝于了最后一滴的时候说,“他的恶作剧真是很讨人欢喜的——很教人高兴的。”


“可以这样说,”班·爱伦先生答。为了证明鲍伯·索耶是世上最风趣的人之一,他就对匹克威克先生长篇大论地和详详细细地叙述那位绅士有一次如何喝得发了热狂,递光了头发;这愉快有趣的故事一直叙述到马车到贝克莱灌木荒地的贝尔停下换马的时候才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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