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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普罗旺斯的一年》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英)彼得·梅尔 | 发布时间: 903天前 | 20717 次浏览 | 分享到:


埃克斯还有很多好看的地方,可是一顿饱餐使我们懒于活动,胃里的乳酪如果再经历一下午的闷热,恐怕也会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展开报复。不如看看城外的一个葡萄园吧,那是我一直想去探访的地方。不然,就去我们进城时注意到的一个令我们产生好奇的地方,那里像是一个中古时代的垃圾场,散放着许多巨大的古物和残破雕像。在那里一定可以找到我们一直想要的古董和石制花园长椅,说不定人家为了处理废品,还情愿倒掏腰包让我们把它搬走哩。


满是宝贝的“废料场”


在七号国道旁,有个叫做“废料场”的地方,宽大得像一座巨大的墓地。在这个极力防范盗贼、防盗器材销量居欧洲第一的国家,这里不同寻常地完全对外开放,没有围栏,没有警告标示,没有一条拴着的凶恶狼狗,也没有标识主人名号的牌子。我们停车时心里想,做生意的对外不设防,这需要怎样的一种信赖精神啊。但很快,我们就明白了为什么主人会如此放心――所有展示品都重达五吨以上,要有十个人外加一付液压绞盘,才搬得动。另外,还需要一辆重型卡车才运得走。


如果谁有心建造一座仿凡尔赛宫的大庭院的话,在这儿一个下午就能买齐所有需要用的物件。想要一只由整块大理石凿成的浴缸?那边的角落里就有一个,活塞孔内已经长出荆棘来了。需要一座通往门厅的楼梯?那儿有三座,长度各不相同,旧石头被磨成优雅的弧度,每一层阶梯都有一张餐桌大小;宛如巨蛇的铁栏杆躺在旁边,有的柱头还雕成凤梨状;现成做好的整个阳台,飞檐上小天使足有肥硕的成人那么大,仿佛得了腮腺炎似的嚷着嘴;陶土做的双耳瓶,喝醉酒似的东倒西歪;磨坊轮盘、廊柱、顶梁,还有底座,这里的石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唯独就是没有庭院用的长椅。


“您好。”一个年轻人从一座大雕像后面走出来,问我们想要什么。长椅?他把食指蜷成钩形放挂在鼻梁上思索着,然后抱歉地摇摇头。他这里没有长椅,倒有一座精致的18世纪露台,巨石刻制的。如果我们的花园够大的话,他还有漂亮的仿罗马式凯旋门,10公尺高,两辆古战车可以并列通过。他说这种东西很少见。一时间,我们脑海中浮现出福斯坦草帽上环绕着一支橄榄树叶编成的花环,每天早晨驾着拖拉机机穿过凯旋门前往葡萄园的景象,不禁悠然神往。还是妻子率先冷静下来,告诉我这250吨重的东西不合实用。我们抱歉地告别那个小伙子,向他保证,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想买一座城堡的时候,一定会来找他。


英国来访的泰德与苏珊


回到家,录音电话眨着红色的小眼睛迎接我们回来,表示有人对它说过话。共有三条留言。


首先是一个法国人的声音,我听不出他是谁。他疑虑重重地独自诉说着,似乎不肯相信他是在和机器讲话。我们在录音电话中要求来电者留下联络电话,这让他觉得好笑极了。我已经在跟你讲话了,为什么还要告诉你我的电话号码?他在答录机中等待着口答,沉重的呼 吸声清晰可闻。“谁在听电话?怎么不回答?”沉重的呼吸声持续着。“喂?喂?妈的。喂?”答录机设定的录音长度到了,他的咆哮声突然中断。我们再也没有听到他的音讯。


接着是狄第埃的留言,轻快而条理分明地通知我们:他准备率领其他工人,恢复在我家的工作,接着敲打楼下的两间屋子。“正常情况下”,他们明天一定会来,不然就是后天,还有,我们想不想多养几只小狗?母狗潘妮在古德村遭遇了激情,怀孕了。


然后是一个英国人的声音,我们记得在伦敦见过他,只记得他是个好说笑的乐天派,其他就一无所知了。不过这一点马上就要改变了,因为他和妻子很快就要来拜访。他没说何时来,也没留下电话号码。也许,他们是那种云游四海的英国游人,会在某一天中午时分突然出现,来与我们共进午餐。我们已过了一个月清静无为的日子,家中既少访客,也无工人,可以接受有人来家做客小住。


他们在夕阳即将落幕时分抵达,正赶上我们正在庭院中准备晚餐。他们是泰德和苏珊,满含歉意,又兴致勃勃。普罗旺斯让他们兴奋,拉大嗓门大谈这个初次游历的地方,我们的房子,狗,我们自己,一切的一切,在他们眼中也都非常好。见面才几分钟,他们便说了好几遍“棒极了”。他们的愉悦让人心情轻松,他们说话像演对口相声,一搭一档全无间隙,完全不需要也不容我们插嘴。


“我们是不是来得不巧?我们是典型的不速之客,对不对?”


“绝对是的。你们一定最讨厌这样的客人了。要是能喝上一杯的话就妙透了。”


“亲爱的,你看那游泳池,多漂亮啊?”


“你们知道吗,梅纳村的小邮局有一张小地图,专门指示到你家的路?他们叫你们‘那家英国人’。地图就放在他们的柜台底下。”


“我们本来早就该到了的,只是我们在村子里撞倒了一个可爱的老头……”


“……嗯,其实是他的车子……”


“是啊,是他的车子,可是他真客气,亲爱的,是不是?而且其实也没有真的撞到,擦了一下而已。”


“所以请他到咖啡馆去,喝了一杯酒。”


“喝了好多杯呐,是不是啊,亲爱的?”


“还请了他的几位滑稽的朋友。”


“总之,我们现在来啦。我得说,这里实在棒极了。”


“我们就这样闯了来,也真亏得你们高人雅量不见怪。”


他们停下来喝口酒,喘喘气,在院子里四处走走,不时由鼻孔中发出赞叹之声。我那特别细心留意别人是否吃饱的妻子,注意到泰德的眼光停留在我们尚未开动的晚餐上。于是她询问他们,愿不愿与我们同桌共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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