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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猎物》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伊莱娜 · 内米洛夫斯基 | 发布时间: 893天前 | 19398 次浏览 | 分享到:


“真滑稽。我现在只为我这一生中缺少的东西感到痛苦。孤独,心冷,年轻的时候愉快地忍受的那一切,所有人们以为是磨炼意志、培养毅力的东西,所有这一切现在都一起向我袭来。这不只是玛丽的离去,不只是惟一的不幸……而是所有不幸的总和。握紧拳头,咬紧牙关,默默地,毫无怨言地,不允许叫苦连天地忍受所有不幸,而这些不幸,无论你做出多大的努力,都难以抹去……”


这些令人窒息的夜晚,让-卢克哭天抹泪并不只是因为他失去了玛丽,而是因为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却没有温情,因为爱蒂背叛他,因为他没有了儿子,因为他感到冷,因为他觉得饿。他心想:“人的一生总是在战斗中度过,气喘吁吁,奋不顾身。人们自以为是胜利者,但所有的屈辱,所有的失败,所有的失望和苦难,所有这一切都蛰伏在你的身上,等待着时机,有朝一日卷土重来,让你窒息,就好像孩子的脆弱在成人的心中警戒着一样,准备把他击败,把他打垮。”


黑夜过去,白日来临。他重新开始工作,但他不能抑制内心深处的惶恐,对温情的渴望,以及对爱情的极度渴求。


13


从让-卢克开始寻找杜尔丹住在哪一座城市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他气愤地想:


“可我何苦要喜欢那个女的?何苦呢?”


他可能会出发去寻找。他可能试图把玛丽从杜尔丹手里抢过来。她会同意的……她对他有一点点温情,似乎有点像是感激……谁知道呢?也许可能还有点爱情?……没有被她爱上,他是不甘心的。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可怜的希望。可怜吗?不,相反,它是那么强烈,那么顽强,那么不顾一切。虽然玛丽已经走了,虽然她已经说过那些话,他还是不能把这个希望驱走。


“她和杜尔丹在一起快四个月了。她和他在一起过着缺吃少穿的穷苦日子。谁知道呢?”


他还拒不承认地想:


“也许,因为他,她会同意?……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帮助他们……”


他总是左右着自己的命运,他从来就不甘心,在爱情上也一样,他努力地见机行事,利用她本人的软弱。他会接受杜尔丹的,但他需要这个女人,他需要满足这种失去理智的痴情。他利用自己在爱情上的能力,利用他已经在日常事务中使用过的技巧:狡猾,耐心和对人心的洞悉及对人性的洞察。在人生的某些时刻,心灵中只有感情的惟一的位置。雄心壮志、贪得无厌和已经习惯了的征服,到目前为止他所拥有的一切,统统融化在这种感情之中。一得到杜尔丹的地址,他随即就出发了。


杜尔丹住在卢瓦尔地区的一座小城里。让-卢克是夜里到的。他走出火车站的时候,租了一辆由一匹老马拉着的马车,马车穿过一条条黑漆漆的沉睡的街道和一座灯光很暗的桥。一座小山冈上亮着一些微弱的灯光。他听见活动遮板关上的声音,门背后上锁链的声音和街上的马蹄声。然后他们离开了河堤,在一个阴暗的小咖啡馆前停了下来。


让-卢克走了进去,楼下的大厅里空无一人,地上铺了一层木屑,走在上面没有脚步声。桌子已经沿着墙壁摆好了,椅子叠着堆放在一个角落里。然而,在隔壁的那个房间里,有一盏灯亮着。几个男子还在那里玩牌。还不到九点钟。让-卢克问他们杜尔丹在哪里。


他们给他指了指二楼的一扇门。楼梯很窄,镶入两面墙壁之中。让-卢克在黑暗中摸索着,慢慢地走上去。他敲门,听出了杜尔丹的声音,然后进去了。


撒谎的本能反应(6)


房间里除了一张桃花心木做的特别大的床和两张草椅之外,没有别的。玛丽躺在那张床上。杜尔丹在写东西,腿上放着一张吸墨水纸。他发出了一声忍住了的惊叫:


“是你?”


杜尔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而且显得病怏怏的。让-卢克向他伸出手。杜尔丹犹豫着要不要去握它,最后冷冷地问:


“你还记得我?”


他补充说道:


“我知道玛丽去求过你……”


让-卢克没能启开嘴唇。杜尔丹推了一张椅子给他:


“原谅我们,这里太小了……”


他自己则坐到床上,坐在玛丽的旁边,玛丽面色苍白,默默不语。


“你干吗要生我的气?”让-卢克终于问道,“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帮不了你。我既没有钱,又没有势力。现在情况可能不一样了……”


“是的,只是,现在,太晚了……但我一点也不恨你,老……一点也不,”他用嘲笑的、尖厉的声音说道,“那你,你好吗?你幸福吗?你妻子好吗?”


“干吗要说我呢?”


“那干吗又要说我呢?……你还关心我也真是太好了!你以为我已经是个没有用的废物,不能独自安排自己的生活吗?在监狱里生活和在别处生活是一样的。现在过的是出狱后的生活。当我不再被监禁在这里的时候……”


让-卢克看见玛丽那哀求的眼神,使他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知道杜尔丹可能会拒绝来自他的任何帮助。可是玛丽可能很高兴见到他,希望他帮助他们……他心想:


“就这样把她控制住……”


杜尔丹知道什么吗?他可能从玛丽的嘴里听到什么吗?……不会,玛丽在发抖,他看见了。她害怕一句话泄露了他们之间的私情。好了,他把她牢牢地控制住了。


他感到更平静了。他说道:


“你至少可以答应我,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会来找我帮忙吧?”


“那当然,老兄,那当然……”


他俩都不说话了。让-卢克走到那扇小窗户边,看了一眼空寂的大街和门前的一盏路灯:


“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从我出狱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杜尔丹用几近歇斯底里的奇怪而又尖厉的声音说道,但他的脸上却没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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